言侍书语重心长道:“方待招啊,咱们这里是大宋典籍库,自然收藏的是经史典籍,先贤宏著,如何能让那些轻浮艳词之流的书籍鱼目混珠?你还年轻,虽然一时在诗词上有所小成,也因此获得陛下恩赏,但万般皆下品,唯有圣贤之书才是我等读书人安身立命之根本,你要切记,切记啊。”
方浩碰了一鼻子灰,不但没找到想看的书,还挨了两个老学究一本正经的训导,心中大叫倒霉,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唯唯诺诺,躬身受教。
好半天时间,两位侍书大人才想起来要继续对弈,这才放过了他,挥手让他退下。
方浩垂头丧气回到自己公事房,心中沮丧,却又无从发作,只好怔怔地在那里坐着发呆。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方浩就这么一分一秒地熬着,别人是度日如年,他是度秒如年啊,好不容易待到离散班还有一刻钟,白大学士笑眯眯地进了他的公事房。
“方浩,在翰林院第一天坐班,感觉如何啊?”白大学士很慈祥。
方浩差点没哭出来,不过还是勉强露出笑脸道:“谢白大学士关照,在下,在下真是收获颇多,感概万分啊。”
“哦?”白大学士来了兴趣,“都有哪些感概啊?说给老夫听听。”
方浩支吾半天,搜肠刮肚才结结巴巴道:“在下……,在下……,在下能亲身领受诸位鸿儒谆谆教导,实在是,实在是……受益匪浅啊。”
白大学士哈哈大笑,显得很是满意,喟叹道:“好好好,那就好,老夫原以为你年轻好动,在我们这群老人堆里过得不太自在,没料到你能有此悟性,老夫很是满意啊。”
方浩有苦说不出,只好陪着干笑。
方大学士背着手往外走,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方浩啊,你中午的时候是说晚上要请所有人去蓬莱阁饮酒是吗?老夫已经替你通知各位同僚啦。”
方浩忙点头道:“正是正是,多谢方大学士赏脸,多谢各位大人赏脸啦。”
白大学士呵呵一笑:“罢啦,实话告诉你吧,翰林院这些学究们每月俸禄微薄,又要养家糊口,日子过得不易啊,很多人估计一个月也沾不上几次荤腥,你这也算是请他们打牙祭啦。”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方浩愣在那里发呆。
想想这冷冷清清的三进大院子,一整天也没有一个外人进来,仿佛一个被世人遗忘的世外桃源,还有那些毫无人气的淡漠老学究,每日中午连一丝油水都没有的饭菜。
再想想昨日在春满园那些豪富们为了讨得一个青楼花魁的欢心而不惜挥金如土,方浩叹息一声,这种情形哪朝哪代莫不如此,一个被官场与社会遗忘的人,哪怕学问再高又能如何?
散班的时辰到了,三十多个老学究准时迈步出了各自的公事房,不过今天他们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出翰林院大门回家,而是三三两两聚集在前院,相互窃窃私语。
他们面上虽然竭力装出一副淡漠的表情,可如果仔细观察他们的眼神,明显能看得出来在他们昏花的老眼中,隐隐闪现处几缕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