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大叹道:“此番若非润德舍身相救,为师早已二世为人了,大恩不敢言谢,异日定当相报之。”
“老师言重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蒙难,弟子岂有不救之理?就算是赴汤蹈火弟子亦在所不辞!”刘泽正色地道。
蔡邕目露嘉许之色,感既万千道:“平生得此良徒,余虽死无憾了。只叹天下纷攘,社稷离乱,邕却无能为力,悲乎叹乎!”
刘泽正欲开口,却听临窗那边有人歌曰:“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
众人不禁皆回头视之,这客栈之内客人廖廖,只有临窗那边桌旁跪坐一人,葛巾布袍、皂绦乌履,显然是一付儒士装束,背上却斜背了一口长剑,他临窗远眺黄河,方才的歌声的确出自他的口中。
士人佩剑大多是附庸风雅,一般所佩的都是短剑,镶金嵌玉,悬在腰间,而此人的剑却是既长且阔,一看就是武士用的剑,属于杀人利器,而他孤身一人坐在窗前,对河而歌,本身就透着一股邪性。
刘泽曾经遇刺,其后的警卫工作都十分的严密,此时赵云警惕地着了那儒士一眼,站起来,向前缓缓地走了两步,右手按在了剑柄之上,沉声道:“阁下何人?”
那儒士回过头,看模样不过是二十出头,甚是年轻,眉宇之间英气勃勃,神情坦然从容。他看了一眼赵云,没有开口,起身冲着刘泽长辑一礼。
“敢问尊驾便是平原太守刘泽刘润德否?”
他直接就喊出了刘泽的名字,赵云闻言登时色变,“锵”一声,宝剑被拉出了一尺,虽未出鞘,寒芒却是大炽。
“你究竟是何人?如何识得我家主公身份?你在此有何图谋?”
那儒士却是气定神闲地道:“阁下想必就是赵云赵子龙将军,闻名久矣,今日始得一见,果然是盖世英雄!”
赵云却没有为他的这几句奉承话所动,目光如炬,逼视着他。“看来你知晓得是一清二楚,想必你是别有所图了,哼,今日便饶你不得!”
既然行踪已泄,赵云并不介意杀人灭口,刘泽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他的目光中杀机隐现,只要对方敢在踏上一步尺,必定是血溅五步。
刘泽看了赵云的杀机,给了赵云一个眼神,让他退后。虽然这个年轻的儒士看起来很诡异,但他的笑容很真诚,并不像是刺客,再没有搞清对方的真实身份和意图之前,刘泽并不准备动手。
“我们素未谋面,阁下又如何识得刘某?”刘泽微微拱手道。
那儒士呵呵一笑道:“现在朝庭画影通缉悬赏刘太守的榜文已遍贴各州郡,天下不知刘太守容貌的恐怕真没有几个人了。”
刘泽苦笑一声道:“这恐怕得拜王允司徒所赐了。看阁下模样,似乎有意在此等候刘某,却不知有何赐教?”
“刘太守不畏千里之险,救师长于牢狱之中,此事已传为天下佳话,当为士子楷模。只是刘太守树敌颇多,仇怨遍天下,欲东归平原,却有小人作梗,只怕是前途渺茫。不知刘太守欲行何路,方能平安回到平原郡?”
“这……”刘泽迟疑了一下,现在还搞不清对方的身份,自己的行进路线又岂能轻易示人。
那儒士显然没有等待刘泽的答案,很快地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话,刘太守此行必定欲走荆州,转道江东、徐州、青州而回平原。”
刘泽悚然一惊,这条线路是自己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来的,这青年儒士信口说来,竟然分毫不差,如何不令他吃惊,不过刘泽的面上却是古井无波,淡然地道:“阁下如何断定在下会走这么一条看起来很遥远的路?”
那儒士含笑道:“刘太守的仇敌可是四世三公名门故吏遍天下的袁氏兄弟,他们视刘太守为盯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袁绍雄霸河北,袁术虎距淮南,这两个地方刘太守恐怕是无论如何也去不得的。豫州刺史周昂亦是袁绍的门生,唯命是从,此时恐怕已奉了袁绍的命令,在豫州张网以待,所以豫州一道也是行不通的。刘太守欲东归平原,只能是绕道荆州江东,辗转徐州青州,虽然路途遥远,但却可以避开袁氏势力,舍此别无他途。刘太守,在下说的是也不是?”
刘泽沉吟了一下,他实在是没有摸清楚他的真实意图,既然他清楚而准确地判断出自己的行程,若是敌非友的话,只须向袁绍方面透露一下即可,根本不需要在此露面,看来此人是友非敌了,可他前来此处到底又有何目的呢?刘泽真得看不透这个年轻儒士,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道:“阁下所言不差,在下确实有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