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听说皇上要下罪己诏,向列国表明态度了。”袁世凯继续爆猛料,其实这一条我倒是有所耳闻,毕竟老佛爷不能把擅启边衅的罪责套到自个脖子上。虽说当时老佛爷单挑列强诸国很是嚣张,但是这个事情是敢做不能当的,她要想继续掌舵大清朝这条破船,就得找个够分量的替罪羊。光绪皇帝的脑袋不大不小,顶这个黑锅刚刚好,而且自从百日维新后,外甥和姨娘就算是撕破脸了,既然有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载湉顶缸,老佛爷在幕后自然会进退自如的多。所以《罪己诏》实际上是在向外国人回答,到底应该由谁来承担中外开战的责任这一问题。撇开华丽的辞藻,单从内容上看,只有义和团和那些地方官僚、军队以及无知的王公大臣们乃至光绪皇帝才应该成为清算的对象,而老佛爷则是被蒙蔽的主子,总结一句话就是老佛爷“很傻很天真”。在我看来,清廷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联军都没有协调好自个儿内部的利益分配,连和谈的先决条件几国之间大概都相差甚远,现在开始和谈,根本就是瞎扯淡,能弹出个棉花来啊。
“和谈恐怕不易,少荃公也未必能说服列国相信朝廷的和谈诚意。列强内部矛盾重重,既有日本、沙俄等国谋取短期瓜分利益,也有英法德谋求势力均衡,还有美、意等国希望大清保持现状,扩大市场开放的。各国在华利益最大化决定了各国对和谈的态度,期间他们内部的磨合就是个困难的过程,朝廷希求速和,恐怕是一厢情愿的。”我随意的坐在柳树下的太湖石上,袁胖子也有些乏了,不过保持一副官大人的姿态,不肯席地而坐。袁世凯皱着眉,心里掂量着我的分析。
“依照宸轩的分析,只怕朝廷还都还得有些时日。你认为我们应该采取何种对策呢?”
“明公你的风头正劲,最近不妨和光同尘,伺候好老佛爷。但是您手底下的兄弟该扩军的扩军,该抓权的抓权,我也在政务商务上,竭力给武卫右军提供便利,现在的山东修械所还算是设备完备,人头齐整,明公不妨带去保定,至少保障部队的军火弹药供应无虞。此外随营军校也应该扩编,可以和天津武备学堂合并,仿照日本陆士,以培养基层军官为主。现有的高级军官轮流出洋学习深造,既能开阔眼界,提高技战术,又有助于明公调整人事,合理搭配,防止队伍中的山头派系林立的局面。”袁大头听了我的意见,颇为认同,拍拍我的肩膀,丢下一句“后生可畏”就自顾自的转回公馆去了,我明白他是要和他的智囊团商量我的主意,虽然他一副慈祥长辈的嘴脸殊为可恶,念在他实际上大我二百多岁的面子上,也就不同他计较了(其实也计较不过人家)。
历史上的老袁在山东还利用改编练军的机会,编练了一支所谓的武卫右军先锋队,虽然是练军的底子,但也有七八千的人马。不过现在我的商会保险团一定程度上替代了原来的武卫右军先锋队的地位,所以山东练军仍然存在,不过经过了义和拳的一番折腾,加上袁世凯一年多的逐步裁汰,除了青州练军的两千多人外,其他地方都不过三两百而已。这次建言中,我也建议抽调练军精壮补充武卫右军的缺额,虽然北洋一向是带兵的大小兵头自个儿招募人马,但是袁世凯也算领情,几日后下令全省练军会操济南府,一刀下去,就留了五百多精壮,其他军官士兵都被遣散,各户各家各找各妈。我的保险团虽然还没有成为大清的新军,但是目前保险团转正已经成为定局,所以招募新兵的工作一直在进行,五个支队长都曾经带过新兵,所以趁着秋收后的农闲,新一轮的招兵工作又开始了,这次招募就放宽到山东十府一州,外地人也可以在各个县城的报名点报名,不过新兵的招募比例并不高,报名初检合格的兵员中最后进入新兵营的不过十之二三。其他合格的兵员也都登记在册,得到了下次免检和一块鹰洋的路费的实惠,也算是候补兵员了。
现在洒家的实授布政使已经到手,我的精力更多的要放在规划山东的工农业上了。山东地多丘陵,矿藏丰富。据清末民初的调查,山东共有煤、铁、金、银、铜、铅、锑、琉磺、钻石、磁石等十几种矿藏,其中,煤、铁储量尤为丰富。近代以前,多用土法开采,获利不多。中兴矿在孟老大的调理下,现在运营基本正常,今年盈利20万两不成问题。除中兴煤矿外,1888年,山东巡抚张曜聘请外国矿师勘查,在淄川苏家堤开办煤矿。该矿用机器抽水,产量比一般民窑多。1891年,该厂扩充设备,并聘用外国矿师负责采矿。但煤矿生产很不景气,同年8月,张曜病死,矿厂因无人主持和亏耗甚巨而陷于停顿,不过现在的淄川矿也被乐家接手,从孟洛川那里借来一名大掌柜,很快移植了中兴矿的全套经营模式,看来年底淄川矿起死回生也不成问题,加上吞并周边博山的几十个窑口,中兴淄川两个矿区,一年产煤不下二十万吨,现在供应山东的工矿绰绰有余,所以通过运河南下供应上海江浙,通过胶济铁路东运青岛,销往日本东南亚的市场布局也已经开始筹措。
历史上三起三落的招远采金大王广东巨富李宗岱也在年初赶赴济南,在商会的见面会上和王光祖一拍即合,我这个布政使自然是大力支持,劳烦度娘打印了一套适合招远金矿品相的采矿淘金设备图纸,除了部分动力设备交给礼和洋行从英德两国采购外,其他的设备都是我的标准机械的产品,彻底帮他摆脱了对洋行提供设备和维护的依赖,矿区周边的土豪也交给杨士海的新兵队去长途拉练了一番,先礼后兵,凡是不开眼的劣绅,一个个按上个拳匪余孽的罪名,抄家灭族不在话下,结果李宗岱和王光祖本来商定的给我的两成干股,我让杨士海直接就把缴获的金银一交,就变成了实打实的股份。说起来还是大清朝的官当的嚣张,生杀大权握手中,连找个城管的临时工顶缸都省了。
山东商会在我和孟家、苗家的示范作用下,纷纷投资兴建工厂,有了孟洛川、苗杏村的经验和度娘的科学规划,这百十家工厂纷纷在济南府、泰安府、曹州府、沂州府、兖州府的交通便利之处开设,现在布政使在手,商会在地方上更加是畅行无阻。原来济南府“有多大本钱做多大买卖”的保守商业思想,被商会这些精英们所唾弃,光商会内部的融资平台就随时流动着几十万两银子
鲁北鲁南的那些地方上,也不再是死水一潭。上半年的义和团红灯照,把原来地方上的土豪劣绅都席卷一空,不是被拳匪攻破了寨子,屠戮一空的,就是干脆加入拳匪,混成大师兄的,反正早死晚死而已,从绥靖地方的角度讲,拳匪也算是对我有贡献的。地里的收成让拳匪给折腾的不轻快,有眼明心亮的地主就不再死守一亩三分地了,也想学着商会的大佬们投资实业,苦于缺乏技术和市场,所以我请了苗老大和商会里的山西兴聚成票号的乔希圣乔老二一起组织了个山东商会投资社,我的账房老吴的徒弟基本出师,现在老吴已经是不用天天靠在现场,所以老吴也被我派到投资社,三个人联合掌管投资融资事项,其实就是用高息揽存的方式,用商会的信誉作保,把那些不善经营但又想投资获利的地主老财地窖里的银锭都运作起来,那些愿意经营事业的主,按照行业和地区投资优势都分别组成联合投资团体,就是后世地方政府流行的小舢板捆成大航母的做法,不过现在老佛爷也没把“鸡的屁”放在官员考核的重量指标上,所以我不会追求大而全,相反完全是因地制宜,因人而异的举措。例如缫丝纺织等规模效益型企业就在东昌府和曹州府设立了“齐纨纺织”和“鲁缟织布”两家大型棉纺企业,投入标准厂自产和从英国采购的纺纱机20部,织机60部,轧花机100部,弹花机10部,一下子超过了苏南的所有私人纺织厂的规模,成为国产布匹的最大生产基地,因为棉花收购价格的攀升,一亩地种棉花能比种粮食多收入一倍有余,而且田间劳作又比麦子少得多,所以很快曹州和东昌附近的盐碱地都改种了棉花,连直隶的沧州、邢台、邯郸和河南安阳等周边府县也都加入到种棉花的队伍中来,华北的平原上印度埃及的长绒棉一时间随处可见。
商会中也是人才辈出,例如张克亮这个1865年出生于山东寿光县柴庄村的一个地主家庭的小商户。由于家境殷实,他青年时代便在羊角沟开设了兴顺福商号,经营虾酱等海产品。这些年他通过小清河运海货到济南经销,逐渐积累了一些资金,第二拨加入了商会。在商会里他大开眼界,就在经二纬三和经三路南租用了两块地皮,建楼做店面,仍以“兴顺福”为字号,主要经营海产品,同时也涉足榨油、粮食、木材、酱菜、机器制造等多种领域。张克亮预见到发现,随着济南府的发展,济南城的人口越来越多,粮油的需要量越来越大,经过斟酌,他在经二纬三路创办了兴顺福机器榨油厂。由于市场切入点准确,兴顺福榨油厂的生意越做越大,现在日榨10到15吨。如果不是程老板在大观园开了铺面,也在小清河边开了油坊磨坊,还真不一定能保住济南粮油市场的二把交椅(头把交椅当然是苗家的了)。
张克亮瞧上了我的机械厂利润丰厚,他又在经二纬三路的榨油厂子旁边兴建了兴顺福铁厂,雇佣了个德国佬百绍夫作绘图员,虽然这个铁厂没有技术员和工程师,几个能工巧匠按照德国佬的图纸就可以制造锅炉、引擎等设备。就这样几年后,张克亮又在官扎营西购买了三十亩土地,筹建华庆面粉厂,光启动资金就有八万两银子。华庆面粉厂建起了厂房和仓库,又从美国购买了面粉机,于1807年正式建成投产了。为了运输方便,张克亮与津浦铁路局协商,修了一条铁道岔路直通华庆面粉厂的仓库。成袋的面粉直接从华庆面粉厂的仓库上了火车,销往全国各地,和桓台苗家并称济南粮油市场的双壁。
除此之外,“兴顺福”商号还经营木材。张克亮派人到东北去采购木材,由海运至羊角沟,再由小清河运至济南销售。赶上济南府在我的治理下大肆扩建商埠区和东部工业区,建筑市场自然是十分火爆,木材需要量也很大,张克亮借此又赚了一笔。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张克亮就成了商会内颇具影响力的大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