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远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并不令他感到意外。放开二胎这件事要是那么容易的话，也不会直到他前世里去世，还没有一个结果。而且多年实施下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链。想要打破它的束缚，哪怕只是潼宜一个城市，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潼宜的计划生育工作，这一次被计生部门的不少人批评了，他们认为你们没有诚意。有意放纵超生的出现。”苏爱军沉吟了片刻道，“虽然说，一票否定制在潼宜不大适用，但是老赵也得小心一些。”

“没有诚意？呵呵！”方明远冷笑道，“有诚意的那些地市，计生罚款的去向都哪去了？社会抚养费他们收的时候可是一毛不让，花的时候，却是一笔烂账。潼宜的社会抚养费使用，可是一分一厘都有明确的去向，国家设定社会抚养费是为了适当补偿政府的公共社会事业投入的经费。可不是为了供养某些人的。再说了，社会抚养费一罚就是成千上万，而且随着经济发展不断地提高下限，独生子女费却是万古不变的一月五元钱，十年前，五元钱还算是钱，现在别说五元钱了，就是一年这六十元奖励，羞辱谁呢？”

苏爱军苦笑，他就知道自己这话肯定会带出来方明远一连串的“牢骚”。不过他也明白方明远说得也是实话，这一笔钱确实是花得糊涂。绝大多数都没有用到法律规定的正途上。

“明远，现在省里打算出售一批省属的国有企业股权，你有兴趣吗？”苏爱军果断地转移了话题道。

“终于下定决心了？”方明远诧异地道。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当初苏爱军还没有担任省长之前，秦西省里就有了风声，但是由于反对的声音很强，一直都没有定论。

“不下决心也不行了。”苏爱军摇头道，“去年。这些企业大多亏损，已经有一半企业接近资不抵债。省里每年光是补贴他们的资金就高达二十六亿近二十七亿元，这还没有算上为他们联系低息贷款和各种优惠政策所带去隐性补贴。”

苏爱军担任秦西省二把手的这些时日以来，对于秦西省的这些家底已经摸得十分清楚。除去了像石油、通信这类的央企在秦西省的分公司之外，秦西省的省属企业里，除了有一定垄断地位的之外，凡是进行市场竞争的省属企业，绝大多数都是亏损和勉强收支平衡，极少数能够有所盈利。但是这些企业却是享受着国内最好的待遇。

据苏爱军的调查，在秦西省的境内，中小型民营企业小额贷款的平均贷款利率约为百分之十八以上，很少能够有较大的民营企业能够得到百分之十五或者更低的贷款利率水平，就是像方家旗下的企业，由于借贷规模巨大，又有良好的信用，是各大银行争取的优质客户，长期贷款利率一般也在百分之六点几到百分之七，而国企的利率则平均是百分之五多一点！仅仅这一点，国有企业通过获得低于市场水平的利息优惠，将贷款资源所有者的收益转移到了国有企业。

而且在省里，民营企业建设厂房都要从政府那里买地，这地价与能够获得低价甚至于是无偿划拨土地的国企相比起来往往是天文数字！光是这一块，省里每年就要损失惊人的地租费用。民营企业所要承担的税负远高于国有企业的税负。

这几项一出一进相加起来，秦西省每年花在这些扶不起的“阿斗”的身上的资金就极其可观了。

秦西省这些年来经济发展迅速，但是财政上的支出也是在迅速地扩大，尤其是苏爱军执政之后，打算扩大政府财政在教育、医疗、养老等诸多方面的支出，这样一来，省财政在去年仍然是赤字，这令苏爱军在一些政策的推动上，束手束脚，甚至于不得不减缓动作。

“明远，如今省里的财政状况并不乐观。各地的地方政府财政状况就更不容乐观，也就是奉元和潼宜、晋宁的财政状况稍好一些，其他地市，都不得不将卖地做为补充财政不足的一项重要渠道。各地的房价都在不同程度的上涨，你所描绘的未来，正在一步步地变成现实。”苏爱军轻叹道。早在多年之前，方明远就和他、和苏浣东提到过，在国家经济发展的同时，要警惕房价的快速增长！

苏爱军虽然一直都注意控制省内各地的地价，但是如果说不能够改变地方财政对于卖地收入的依赖，那么地价的上涨就是不可避免的结果。面粉都贵了，面包怎么可能不涨价！各地方又不能够像潼宜市那样，由于政府掌握着大量的公租房，足以对潼宜的房价和房租形成有力的影响。

在这个时候，这些省属国有企业，仍然要占用大量短缺的资金，这无疑是苏爱军所不能够容忍的。而将这些企业出售掉，一来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补贴问题，二来也可以得到一笔资金来弥补省财政的赤字。所以在他的大力推动下，就在几天前，秦西省高层终于达成了出售一批国有企业，以减轻财政压力的决定。

“省属的那些企业啊……”方明远沉吟了片刻，说实话，他现在是看不上那些企业了，当初，秦西省政府听方明远的建议，将它们从市区迁到了郊区，通过土地置换获得了一大笔资金，但是这些企业并没有很好地利用这些资金进行技术改造和开拓市场，到了现在，可以说是要地皮，地皮不值钱，要人才，人才也流失地差不多了，要技术就更不要提了。

但是，看着苏爱军期盼的目光，他又说不出口。他知道，如果说方家和盟友们不参加进来，这一次拍卖国企的拍卖会，也许就会成为了某些人瓜分国有企业的盛宴。这些企业他看不上，但是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