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到卫生间里,刚开始放水就听到卧室里的电话响了。
我悲催地恨不能自己是个变异人,只要动了念头,胳膊嗖地一下就会长到拿过放在床边的电话来接听。可惜的是我不是,也不可能是。于是,我赶紧提了裤子向卧室跑。结果,在迈出卫生间时,一不小心被没提利索的裤子拌倒,闹了个大前趴,摔得我呼爹喊娘地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奔到卧室,我刚要接电话,电话声却在此时停了,我怀着被整蛊后的恶劣心情跌坐在床上,揉着摔疼的腿嘶嘶哈哈地哼唧。
撩起裤腿一看,左膝盖破了皮,右腿冒了血,我正憋屈着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拿起电话细一瞧,竟是杜经理。
在公司里害我也就算了,我都已经乌龟似的躲进壳里了,他还不放过我。腿上的伤你一言我一语地瞬间点燃了我的怒火。既然已经不再被他压迫,也就无需再怕他,我咬着牙接起电话没头没脑地一通乱吼,还没等我吼完,电话便撂了,我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慢慢平息了怒气,忽然觉得甚是奇怪。
先是林文静发疯,后是杜经理发神经,他们这是要闹哪样呀?我挠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拿着电话思索着要不要给介云打个电话咨询下,结果,电话还没拨通,我的肚子先是‘咕噜噜’地吼了起来,我这才想起我已许久不曾进食。
我夹在先给介云打电话,还是先煮东西填饱肚皮之间摇摆不定,最后胡思乱想着又忘了填肚皮的事。
自从我离开公司后,介云再没给我来过电话,我们俩之间,如果没有了相互依托的关系,只靠姐妹之情是很难维系的,所以,她不来电话也没什么稀奇。
而精灵豆先生很故意地给我留了空暇时间,除了之前给了我一个恐怖的惊喜外,再没来找过我,甚至电话都不来一个。他很知道现在的我需要的是什么,他的精灵和体贴,对我终究有所触动。
但是太过清净的日子我孤单得可怕,思念像只八个鸟一样钻进我的脑海里不停地唱着生死离别,唱得我胆战心惊欲哭无泪。
我讨厌思念,更恨思念与回忆的相辅相成。一个来另一个也跟着;一个不肯走,另一个必定要安营扎寨。我挣扎着驱赶走思念,不期然回忆便攻城略地。
那些曾经的曾经,那些与生命一起轮回的时光,随同着我的血液涌向我的大脑,在一呼一吸间血氧结合,倏忽间我的挣扎就成了二氧化碳被排出了体外。
我仿佛又回到了地狱般的那一天。吴耽的朋友隔着电话喘着粗气地叫着吴耽出了车祸,接着就是催交救命钱。我鬼哭狼嚎地冲出去,把能求的不能求的人全求了个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把钱汇了出去,结果却等来吴耽离世的噩耗。那一瞬间我的世界崩塌了,连日来的奔波哀求,被拒绝的绝望,被施救的愧对和突闻的噩耗,一切的一切狠狠地把我打倒了,我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月才勉强下床,结果,刚能挣扎着上班,便开始了被追债的日子。
在我卧床的那一个月里,是我刚与介云跳槽来到这间公司的时候。没有问候的电话,又要在妈妈来电话时强装着我很好,那段日子过的真是苦不堪言。而正是那个时期,可恶的杜经理却在他的非分之想中,念在我不容易的份上,大笔一挥批了我的假期。我从未想过,在我最苦难的时候,竟是获得了一个我刚刚认识的,并对我有着不可告人目的之人的帮助,时至今日,我依然对当时的杜经理心存感激。就算他现在如此对我,我依然不忘。
我无意识地抚摸着依旧笑得眼睛弯弯的玻璃人,漫无目的地把目光投向窗外,却在眼光瞥向窗外的刹那,扫到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道身影,在亮着灯的窗前、在等待的街边、在撑着伞的雨幕……以致在我的脑海里,甚至是在我的生命里,都是一道无法抹去的身影,而此时,他就站在楼下的街道上,我震惊地连连后退。
直至跌坐在床上,我才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再次扑向窗口。我极力地搜寻着,不断地质疑不断地肯定,我趴在窗玻璃上机枪扫射般扫视着楼下的街道。
一个人影都没有?!我醒悟过来拼命地跑下楼……
毫不顾忌路人看精神病般的眼神,我绕着楼下不算宽敞的街道找了一圈又一圈。真的是没有?难道是思念和回忆的混合双打把我给打糊涂了?我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