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夜城,某户人家,院墙上血迹斑驳,像是开了一朵朵鲜艳的红花。
有个女孩趴在爹娘尚且温热的尸首上,嚎啕大哭。
「阿爹,阿娘,你们不要死啊,不要丢下月儿,月儿好怕......」
不远处的水井旁,那只杀了她父母的元凶,正悠哉悠哉的用井水洗去爪子上粘稠的鲜血。它时不时回头望向那个被它特意留下准备享用的祭品,甚至只要闻一闻她散发出的那股清冽如清晨露水的灵气,就垂涎欲滴。
攻城信号未到,它不顾上头责罚,就率先动手杀了这户人家,就是为了独吞这个蕴含丰厚先天灵气的女孩,只要吃了它,便可让它脱去蛇皮,彻底化形,修为更是会一日千里。
按理说民间只要诞下了这类被誉为修道胚子的孩童,王朝的钦天监,乃至于礼部的大能,会早一步通过各种推衍天机的演算之法,推断出大致的方位,然后派人来到这里,和这户人家早早谈好这桩生意,待到成年之时便将孩子送到各路宗门修道,而这户人家则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逢年过节亦有赏钱。
若是不愿意将儿女送到宗门,只要订下契约,许诺孩子长大之后不会加入敌对国的宗门势力,还是可以在过年过节到衙门领取赏钱。
虽然在外人看来多多少少有些斤斤计较,但是这群天赋秉异的孩子,往往关乎一个宗门的兴衰与否,同时也关乎一个王朝国祚的长短,况且这些名额分多分少,全由朝廷定夺,换句话说,大齐让谁有的吃,谁就有得吃,大齐若是不让谁吃,谁也别想吃。
为了这些个名额,大齐境内的各路宗门,除了向朝廷各种送礼送钱疏通关系,在江湖之内还要常常打生打死,会以各种听着很合理,实际上就是砸场子的的由头,派出门内年轻一代的翘楚弟子上门问剑问拳。
只要打出了名头,朝廷或多或少会有所重视,拿了钱就会更好办事。但说到底,大齐王朝总会防微杜渐,避免这些依附朝廷的宗门,一家独大。
这个到了年纪的女孩,早该在某处宗门内拜师学艺,可看这户人家的院落大笑,完全不像是什么富裕之家,难道没有人发现这女孩过人的天资?
容不得这只蛇怪多想,当务之急实先吞了他,然后再做打算。
它冷笑着走近,不断有蛇涎从嘴边滑落,蛇尾用力一扫,倒在地上的两具尸首立时被拍到别处,那女孩哭声更大,却被蛇妖揪着衣襟提了起来。
望着那黑洞洞的蛇口,女孩吓得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就在女孩即将被蛇妖一口吞入腹中之际,一阵风吹过。
蛇妖手中一空,他有些疑惑的望向自己空空的手心,猛然抬头,在他对面有位少年,正抱着那个差点被他吞进腹中的孩子,满眼的愧疚。
本以为所有的修士都赶去城头抗敌了,这少年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自己擅自抗命,惊动了他们,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无论是落到那一方,都是必死无疑啊。
它眼珠子一转,死死盯着他,冰冷的鳞片摩擦着地面,默默的退到井边,它要好好观察一番,看看这个半路杀出的少年,究竟几斤几两,若是那少年只是虚张声势,那这块到嘴的肥肉它说什么也不能落下,再不济,它也能借着那口通往城外的水井,施展拙略的水法逃遁。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抱着吓昏过去的女孩,看都没看它,而是若无其事的径直走入屋内,将女孩放在床榻之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走到门外,在门上贴上一张符箓。
做完这一切,少年回过头,淡淡地看着那只蛇妖。
刹那间,一股恶寒在蛇妖心头萦绕不去,惊得他一身冰冷的鳞品,如同汗毛倒竖般绽放,那是一种比它这种天生嗜杀的妖物,还要冰冷可
怕千万倍的杀气。
如同猛虎凝视蝼蚁。
恍惚间,蛇妖看到少年的手微微抬起一道红光。
扑通一声。
蛇妖的身体四分五裂,脑袋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结果少年一把拎起那颗搬家的脑袋,满脸平淡道:「能眨眼睛么?多眨几下,我就饶了你。」
一息尚存,仅剩一颗头颅的蛇妖完全顾不上少年的话是真是假,疯狂眨眼。
砰的一声炸响,夏泽面无表情的将那颗头颅炸的稀碎。一身猎猎作响的真气,将那些即将落在他身上的血花吹到一旁,他转过头,看向那两具被蛇妖打得不成人形的女孩父母尸首,久久无言。
林露清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看着夏泽那副神情,叹息道:「那女孩天生独具灵根,对于那些未曾化形的妖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才引得这只畜牲动手。所以,她父母的死,你无需心怀愧疚的。」
夏泽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那两具尸首处,将他们重新摆放在地上,然后从方寸物中取出一块布,将他们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