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依然是那一袭白衣,明亮的大眼睛,赤足立于草坪上却不沾染一丝污垢。
照理说,人与人之间每相遇一次,彼此都应当多熟悉一些。
沈奕却觉得自己对她没有一点进步——一切恍如初见,他依然不知道她是谁,为何而来,不知道她叫什么,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人类。
只除了一点,他终于能看到她的脸了。
一张清秀的,略带稚气的面容。
仅此而已。
微微顿了顿,沈奕开口:“好久不见。”
“只是你不想见我。”女孩的问答依然是那样直接。
沈奕不由挠了挠头。
的确,自从瑟琳娜事件后,他再没有主动召唤过白衣女孩,尽管他知道只要自己呼唤对方,对方就一定会来,但他偏偏就没有这么做。
“好吧我承认,上次的事情对我有些影响……”沈奕小心翼翼的择词用句:“我有些害怕,我怕再出现一次象瑟琳娜那样的事情。”
“我能理解。”女孩的声音到是依然淡定,仿佛不受丝毫情绪影响。
“那么……”沈奕摊了下手:“关于天澜队,果然是你在背后指使吗?”
女孩目光平静地看着沈奕:“我不是什么幕后指使人,我只是提供给他们一些他们需要的帮助。”
“为什么要帮他们?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也曾经帮过你许多次,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问题是他们因为你的帮助而走进了一条死路。”
“你也曾经因为我的帮助而面对迪亚波罗,你认为那个时候杀死一头魔神比现在收服一个机器人首领更加容易吗?”
这话让沈奕彻底怔住。
是啊,当初他们也正是因为白衣女孩的指点,而选择了挑战迪亚波罗。那个时候,无论怎么看这个任务,几乎都没有完成的可能。
因此如果说断刃队和天澜队之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同样是受到白衣女孩指引的情况下,一个成功了,一个失败了。
那一刻想到这点,沈奕喃喃道:“其实那个时候……你就没指望我们成功过,对吗?”
“是的。”白衣女孩回答。
沈奕心中已然恍悟:“所以你从来也不是为了帮我们。”
“我早就说过,我是为了帮助我自己,只是你们从来都不相信。”
沈奕又是一楞。
脑海中曾经的画面闪过,那清晰的对白回响在沈奕耳际。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吗?”
“不是我在帮助你们,而是你们在帮助我……”
是啊,她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
她从没说过她在帮助谁,只是冒险者们自己一相情愿的以为这个白衣女孩就是自己人生的金手指,都市的作弊器,以为上天对自己青眼有加,以为自己就是人生的主角。
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白衣女孩在一次次帮助中逐渐竖立了他们的信心。这种信心是他们自信膨胀的根源,也是他们走向毁灭的关键,使他们越来越勇于冒险,并将未来一次次压注于惊天豪赌,直到某天输个精光。
如果不是瑟琳娜的事情让沈奕对她有了戒心,也许沈奕也会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那样的话,这一次的行动主角可能就不是天澜队,而是断刃队了。
当然,断刃队有可能会避免天澜队的覆辙获得成功,但结果无非是在今后的道路中继续无条件的信任白衣女孩,直到最终失败。
这也正是最可怕的一点:只要他们还在赢,就会始终如一的信任白衣女孩——这个指引他们疯狂下注的人。
想到这,沈奕不由叹了口气:“我曾经也以为你是我的天使,但现在看来,你却更象是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
白衣女孩回答:“我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人类的问题,就在于善恶过于两端,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但世界并非那么简单。”
“那只是因为你给了他们希望,一步步引导大家走向错误的认知。”
“都市不也在这么干吗?”女孩反问。
沈奕哑然。
是啊,血腥都市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为什么他们抱怨那个让他们一次次进入危险世界,动辄威胁抹杀的都市,反而要怨责这个对他们没有过任何威胁的女孩呢?
想到这,沈奕不由苦笑起来:“看来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责备你的立场。不管怎么说,你对我们都只有帮助而无伤害,所有的危险,其实都是我们自己找的……那些致命的陷阱,都是我们自己选择跳进去的。”
“很高兴你能认识到这一点。”
“我还以为你不会有高兴这种情绪呢。”沈奕挪逾了女孩一句,他注意到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