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辩,可笑的狡辩!黄口小儿,敢来老夫面前信口雌黄——”
随着怒喝,咣一声,柯掌柜面前的茶盏飞到了地上,脆响声过后,茶盏碎成八瓣儿。
几个下人惶惶然猫着腰进来,扫地的扫地,捡瓷片的捡瓷片,动作轻快,大气都不敢出,看样子老爷生气,下人们十分害怕。
徐郎中端起茶碗施施然喝一大口,不急,不燥,笑嘻嘻的,“柯掌柜还是老脾气啊,何必跟年轻人动气,听孩子把话说完嘛——”
一口气呛得柯掌柜差点倒抽,他颤抖着手去摸桌子,可是摸了个空,茶碗已经被他摔地上去了,如果没摔,估计摸到了他真会一气之下把它直接砸到徐郎中这张笑起来嘴巴歪得厉害的脸上来。
“你药堂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来,一直卖的就那几十样药,没有一定的创新和发明,所以你挣不了钱,也发不起来,你的药堂只是半死不活地维持着,你本人也成不了大郎中,所以,要突破这一切,必须从砸了这禁锢你发展的小药堂开始。”
哑姑抓住这发言的机会,插进声音来说道。
听着这沉稳悠然的声音,柯掌柜再次哑然,这小小的女子,竟然能保持一份雷霆当面而丝毫不为所动的镇静,这,真的是一个小女子能做到的?好像那个被砸在地上粉身碎骨的茶盏她压根就没有看到。
柯掌柜一顿,马上就要驳斥这无知小儿的话硬生生搁在咽喉口,因为他已经发现这小女子说的有道理,事实确实如此,人家说的这些他自己并不是没有曾经考虑过,只是苦于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改变这一切。
作为坐堂郎中,谁不想自己精湛的医术广为流传,成为一方声名轰动的大名医,四面八方的病患莫名而来,排队求医;开着药堂,谁不想生意红火,财源广进,独霸这一行当。只是想归想,要想实现,百难千难,难上加难,甚至万难。
把祖辈手里继承来的药堂扩大,远近扬名,是他几十年以来的梦想,然而也仅仅只是梦想罢了,他这辈子是没有能力将其变为现实了。
这小女子看着人小,鬼倒是挺大啊,一开口就戳到了他心里的最痛处。
柯掌柜第一次把目光聚到小姑娘身上,凝神打量她。
十来岁刚出头,超不过十三岁去,穿戴嘛,倒是不错,那衣衫丝绸质地不错,是九紫绸,做工也还可以,就是颜色素净了点,发式倒是特别,他怎么看着好像从未在自己的小妾、女儿们头上见过。
明明是个孩子,可是那种气势却满满地撑在那里,将原本瘦弱单薄的一个人撑起来了,给人感觉她就像个大人一样成熟稳重。
柯掌柜想起自己那些女儿们,当初为了教育出大家闺秀的感觉,他可是没少操心,可是孩子们还是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稳重,老婆总是护短,解释说孩子小,等长大了,自然就变得稳重懂事了,现在想起来,她们就是十五六岁快出嫁的年纪,也没有培养出眼前这个姑娘的一少半教养来。
什么样的人家,什么人,花费了怎么样的心血,才教出了这么坐行有仪,举止端庄的孩子?
也许,是生来就是这样的?
不可能啊,反正他这些年没见过。
也许,是徐郎中教导出来,用来对付自己的工具?
有这可能。
徐郎中究竟什么用意,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