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长了翅膀,在风里扩散。
很快,王二客栈隔壁的另一家客栈,店掌懒洋洋坐在靠背长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有意无意地听几个心腹伙计闲聊。
“真是奇怪了,死了人应该没人再去住他的店,可为什么偏偏客人比平时多了两倍的样子?”
“如今满员没地方可挤,连刚死了人的那间屋也住了人。”
“谁人那么大胆,愿意住那样的屋子?”
“也不怕半夜里鬼魂缠身?”
“哎呀——”店掌柜极不耐烦打断了大家,“你们,就不能打听点有用的吗?怎么跟女人似的,全传播这些没用的破消息?”
伙计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掌柜究竟啥心思。
“搞黑,搞臭,乘机把这号称百年老店的名头给扳倒!”店掌柜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就算扳不倒,也要乘机给他摸摸黑。”
伙计们顿时开窍,一个个摩拳擦掌,“对对对,抓住时机,把它踩下去,也该是我们出头的时候了。”
掌柜伸个懒腰,“那你们还不快去想辙?要等我亲自出马吗?”
伙计们领命,顿时散了。
虽说已经进入二月,算是早春了,但是这空气还是寒凉寒凉,冷风贴着地面扫过,街上行人匆匆,一个花子裹紧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老羊皮袄,哆哆嗦嗦顺着墙根走,穿过大半个街道,最后迈进了梁州最老资质最高的典当铺。
“掌柜的,天气寒冷,腹中饥饿,小人有身染有病,实在熬不下去了,只能拿出这个家传的物件儿来换几个钱。”
花子从老羊皮袄下面慢腾腾摸出一个脏兮兮的黑布包。
伙计一看是个又脏又破的花子,顿时皱眉,但是做典当这一行的买卖,最忌讳看人下菜,穿戴光鲜的,未必拿得出好东西,那些貌不惊人看似落魄之辈,往往身上藏着异宝,这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这新来的小伙计实在是看不出这个花子会拿出什么有用的。
因为一个真正身揣珍宝的人,会将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伙计漫不经心地皱着鼻子从花子手里接了东西,刚要打开了自己先看看,花子忽然直起腰制止,吓了伙计一跳,“此物珍贵,不是你这小伙计随便能看的,还是交给你家掌柜吧,要是一个失手打碎,你就是赔上小命也赔不起。”
花子的神情看上去萎缩,但是这一番话说得很有底气。
掌柜摆手,伙计乖乖捧到掌柜面前,但是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娘,一个臭花子,不知道穷极了从哪里弄来个什么破玩意儿来这里试图骗人,我们掌柜早就练出了火眼金睛,岂是你随便能够骗得过去,回头等鉴定出赝品,看小爷我怎么赶你出门!
花子却似乎看不出小伙计心里的不快,屁股一拧施施然自己落座。
掌柜慢慢地打开了黑布包。
一层黑色棉布解完,露出一层淡黄色的软绸布,掌柜耐心地再揭开绸布,又露出一层纯白丝绸。
灵州府的九紫绸?
掌柜不动声色,摸了又摸。
柔软轻灵的九紫绸最后被揭开,里面露出一个莹白的镇纸。
掌柜的眉毛骤然跳荡几下。
但是他浸淫这一行当几十年,什么古董珍稀没见过,早就练出了泰山当于前,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