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那种当时认为很神秘的字体不正是另一个社会里正在使用的普通汉字吗?是简化后的汉字!
自己之所以从前不认识,是因为自己是白子琪,一个生出在东凉社会的孩子,一出世就碰上全社会都在使用繁体字,自然不可能认识简化字。既然不认识,自然很好奇,觉得那字体陌生、难懂,尤其是从一个自己心怀好感的温婉女子手底下缓缓流淌而出,自然更叫他心生爱慕,觉得神奇又好看。
现在想起来,他才恍然记起那正是简化字。
他,不是白子琪,而是杨一龙的时候,在那个社会里,从幼儿园就开始被老师逼着学习的简化汉字,横平竖直,一撇一捺,字正腔圆,简单方正的方块汉字,他就是在睡梦里也能认得出也写得出。
只是那张药单子,早就在被擒往山洞的过程里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但是闭上眼还是能清晰地回想起那上面的汉字,确实是简化字,确定无疑。
哑姑居然会使用简化字?
这说明了什么?
白子琪忽然有些茫然,怔怔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子。
十来岁的年纪,个头自然不高,身量儿甚至还没来得及拉长,肩膀瘦削,腰姿细软,竟然有几分弱不禁风的娇弱。眉目清秀,尤其那一对眉毛,细长浓黑,密密的睫毛下一对眼眸亮若晨星,也正在怔怔地盯着对面的男子出神。
白衣,襦裙,简单的发式随意披在肩后,风吹过,裙角轻轻摆动,乌发荡起一层层波澜。
竟像是从一幅水墨画里走出的一位古典女子,无言中自有一番清雅淡定的美。
白子琪的心在狂跳,跳得那么热烈,那么狂放,那么情难自禁,现在他蓦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痛苦难当,数次有个念头,又是一头撞死在石壁之上,一了百了。
但是总是想到年迈的爷爷,疼爱他的母亲,同时还有一个俏丽的身影也时不时划过心头,那时候没时间去细想这个人是谁,对自己有多么重要,只是觉得内心在牵绊,有不舍。
现在猛然面对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就是这个小女子,那个受尽欺凌却始终保持着一份淡然的哑姑,那个和白子琪手谈甚欢,神情索然,面影上永远带着淡淡薄愁的小哑女。
原来白子琪早就爱上她了,只是少年人不懂爱,情根早就悄然埋在内心的土壤里,只是自己不知道。
这一刻,还是克服不了那种爱慕的情愫,所以心会颤抖,暖流在心底回旋。
可是,作为杨一龙残留的那一部分意识是清醒的,他硬生生压下心头的高兴,冷静地思考着,这个女子,既然会写一手另一个社会的简化字,只能说明她和他一样,也是穿越者,也是从那个社会里穿过来的。
竟然遇上了自己的同类?
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那手忽然冒出来的简化字就是证据!
还有,他现在想起来了,其实当时还有更多的足以证明她是穿越者的迹象都曾在她身上出现过,只是当时他是白子琪,他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他只是用好奇难解的心态看着她为姨夫的九姨太接生,打破了柳府没有健康男丁的局面。
现在细想,那一切不正是她从另一个社会里带过来的可以在这里施展的求生手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