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峰明显看穿了孙子的心思,“你看看,我现在就是心有余也力不足了,这老胳膊也断了,这不等于整个人都废了吗?所以啊,咱还是过好咱的安稳日子才是道理。”
白子琪有些郁闷,回想爷爷从前那些豪言壮语,这个老人虽然赋闲在家,在外人面前满嘴里都是甘心隐退含饴弄孙安享天年的颓废之语,只有白子琪知道,爷爷那只是说给外人听罢了,等只剩下祖孙俩的时候,爷爷保持着骑射练武的习惯不肯放下,更是夜夜挑灯读书,那孙子兵法被他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如果偶尔饮点小酒,爷爷带着微醉总是给小孙子讲自己的心里话,说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有大报复大作为,苟安在家,终日饱食,虚度光阴,那不是男儿本色,所以爷爷渴望着重新去边境,去保家卫国,去建功立业。
爷爷也一直拿这些豪言壮语栽培着孙子。
今儿爷爷怎么啦?怎么颓废如此?
难道折了一条胳膊,就个整个人的志向报复都消磨得一点不剩了?
不等白子琪想明白,前厅传来人语声,赶紧跑出来看,父亲白玉麟抱拳躬腰,正带着几个锦衣官袍的人往小院而来。
这时候阿淘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看到白子琪,它显得比灵儿好高兴,紧紧咬住白子琪裤管不丢,白子琪有心事,只是弯腰草草一抱就松开了,没时间逗它玩。
“家父这次算是彻底残废了,一整条胳膊,骨头碎成了粉末,请了多少名医都说没救了,只能这样养着,以后就是个独臂人了。”
白玉麟一路陪着笑,大声跟来人解释。
“对于老将军突遭灾祸,我们知府大人十分挂念,一听到消息就放下手头无数公务特意赶来亲自探视。一路上大人还念念不停呢,既然清州地界上没个有用的大夫名医,还是到京都去请吧。万一能治好呢。”一个干瘦的师爷模样的官儿一路走一路唠唠叨叨解释。
一个青袍官人看样子就是清州府知府了,他矜持地笑着,一路快步直奔白峰卧室。
白子琪觉得不能接受,刚要拔步去阻拦,灵儿乖巧地捏住他的手低声阻拦:“这几天一直这样,前来拜访、看望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都是当官儿的,有钱的,有头有脸的,白老爷说了,不能拦,白爷爷也说了,来几个都要一个不少地带进卧室去看看他。”
白子琪愣愣,这什么意思?
都伤成那样了,还流水一般接受外人的探视,来一拨人就要分出精力来陪着他们说话,这多劳累啊。
等客人走后白子琪再进卧室,“爷爷,我不明白,您平日里不是最厌恶这些迎来送往的虚套吗?为什么还要抱病勉强自己?您怎么能好好养伤?”
白峰伸出手摸摸白子琪的脸,慈祥地笑了,“孩子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等你真正的长大了,明白了这世道的险恶,你就会明白爷爷今日的苦心。”
阿淘不甘心,跟着一路窜进门,缠在白子琪脚上不走,嘴里呜呜叫着。
白峰叹一口气,眼里真的有了疲倦,“琪儿你知道自从我伤残的消息传开,已经有多少人来看过我了吗?多得我也记不清了。现在清州府界面上算是全部来过了。接下来更麻烦的还在后面,我估摸着,京都的人也快来了。说不定还有御医呢。”
白子琪傻傻望着祖父。
“很佩服你爷爷是不是?觉得我很深沉很老辣很沉稳是不是?其实啊,等你活到了我这个年岁,经过了大大小小的风雨波折,你也会明白的。”
白子琪呆站着,忽然一拍脑袋,“爷爷,不用等到以后,现在我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您这么做,其中有着很深的用意是不是?您是为了我们白家以后的道路做打算是不是?”
“你只说对了一半,”白峰笑眯眯的,“我还在为天下的黎民百姓做打算。一个长远的打算。”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打算,但是我知道,这一定是个经过深思熟虑的计谋。”
这爷孙俩在说什么呀,好像在打哑谜,灵儿听不懂,也没兴趣听,他只能抱着阿淘逗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