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
东边升起的阳光照亮了梁燕街头杨大娘家小院的东墙。
兰草从昏迷中慢慢睁开眼。
头好痛,她揉着太阳穴,转眼看,杨大娘趴在自己枕边,衣服也没脱,看样子是实在熬不住才睡着了。
地下椅子上还横七竖八趴了几个人,就连门槛上也靠着几个人,大家都睡着了。
什么样的劳累让他们这样的困倦?
兰草慢慢回想,想起来了,昨夜,她帮那个农妇接完生匆匆往回赶,赶到半路身后出现了异常,然后就是撒开脚丫子没命地逃跑,那一过程真是恐怖,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榨干了,灵魂都要出窍,但还得跑,最后终于看到了火光,听到了人语声,当看清楚前方赶来寻找自己的正是杨大娘等乡亲们,她才彻底垮掉,放心地昏迷过去。
现在回想,她确定当时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身后确实有东西,只能不能确定是人还是野兽,不过不管是什么,肯定对自己都不怀好意,真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那后果……她不敢想了,紧紧抱住了头。
“你可算醒了?”杨大娘睁开眼第一句就抱怨,可是她眼圈红了,嘴憋着,一把抱住了兰草,紧紧搂着,溺宠地拍打兰草的后背,“你就是不听我这死老婆子的话,三更半夜往出跑,还去那么远的深山里,幸亏昨夜我们找到你了,这要是找不到,你说你万一……”她说不下去了,抽抽搭搭哭起来。
这一哭把满地的人都吵醒了。
大家都是附近的乡亲,纷纷站起来看兰草,问长问短,一个个都在为昨夜找到兰草而庆幸,又替她后怕,纷纷出主意叫兰草以后不许跑远路接生。
“就是去,也得个人陪着你。”李老汉出主意。
“我本来一直跟着的,谁知道一个不在,这孩子就悄悄跑出去了,你们说昨夜多悬乎呐!”杨大娘说,为自己没能及时陪在兰草身边而愧疚不已。
看着这一张张真诚的脸面,兰草心里暖烘烘的,抹一把眼泪,忍着头疼强挤出一点笑:“各位大爷大娘叔叔伯伯婶婶们,你们难道昨夜都没有回去歇息?”
“是啊,把你找回来已经半夜了,我们看你昏迷,哪敢扔下你自己回去睡觉呢?”一个大伯说。
“你现在咋样,要不要帮你请个大夫来看看?”李大爷凑过来问,一脸关切。
一个叫张宝的年轻人凑过来,有些抱歉地说:“我们去请了,人家廖大夫根本不出诊,还乘机说了好多风凉话。你知道,这梁燕街头也就只有他一个能看病的大夫。”
兰草试着活动活动,四肢都在,脑袋也在,浑身的酸痛估计是昨夜慌乱仓促中奔跑落下的,估计是肌肉劳累过度了,总体感觉没什么问题,再看看乡亲们都在为自己担心,她忍不住落下泪来,说:“谢谢乡亲们,我没事,也不用请大夫看,好好谢歇息几天估计就能下地了。”
杨大娘笑了,“她本人就是最好的大夫,还用得上请啥大夫!再说那个廖大夫可是恨我们都恨到骨子里了,请他来看病,我就说是没指望的事,我倒是担心他真来了会给兰草开一包毒药呢!”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张宝喊:“他敢!我揍扁他。”
李老汉一个人不笑,旱烟袋子在床边磕着,一脸郑重,说:“他杨家婶子,你这话提醒我们了,大家伙儿现在好好想想,昨夜那个追着兰草姑娘的黑影子究竟是人还是鬼?我怎么觉得就是一个大活人呢,真要是,说不定和姓廖的有关!”
大伙儿都愣住了,随即七嘴八舌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