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兵荒马乱,大宅门里的日子依旧风平浪静。
灵州府西南边,随着摩罗大军脚步踏过,人们死的死,逃的逃,曾经安宁美好的家园,早就沦为一片焦土。
柳丁茂的家在灵州府东北地面,摩罗大军的脚步一路撵着东凉国重要关隘攻打过去,竟然把东北这一边暂时丢弃未动。
柳家大院保持着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的安宁,日子还是那个过法,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尤其大院里的妇女们,照旧过着围绕着男人和孩子打转的日子。
谢玉林很久没有踏进柳家大院了,但是大太太一连派人跑了四趟,最后甚至由刘掌柜亲自来请。
刘掌柜站在谢玉林家地下,厚着脸皮笑:“谢大夫,您就当可怜可怜小人吧,前头跑腿的小李子、小王八、张二嘴,都受了大太太的惩罚。大太太下命令了,小人这趟要是还请不到谢大夫,她就送小人进板凳房受罚,柳府的板凳房有多厉害您不是不知道——您就救救小人一条贱命吧——”
谢玉林被缠得哭笑不得,干脆起身,背上药箱出发。
刘掌柜的肥脸露出了满意的笑。
谢玉林照旧被请进了大太太居住的中院。
谢大夫一进门,丫环仆妇便都识趣地退下,留下大太太一个人。
博山炉还在木柜上放着,只是自从怀孕后大太太就再也不能用绿泥香了。
谢玉林目光不看表妹,只盯着那香炉看。
“表哥,又有个事得麻烦你。”陈氏笑吟吟开口。
谢玉林暗暗皱眉,但还是很尽心,“保胎药还吃的吧?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
陈羽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甜蜜的笑,“一切都好,都开始踢我了呢,你不知道这孩子多皮实,踢得我肚子疼。”
谢玉林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他觉得一个女人怀孩子的样子温柔、慈祥,母性流露,这模样真美。他想起自己小妾怀着孩子的模样,也是这般娇娇的憨憨的模样,小小的脸上母性十足,让人看着从心里喜爱。
可惜,她没能把孩子生下来就那么年纪轻轻的死了。
陈羽芳双手给表哥递一盏茶,含着笑打断了谢玉林的遐想,“想请你帮忙开一剂药。”
谢玉林愣怔,“不是挺好吗,你只要稳稳地养着,等到瓜熟蒂落孩子出生就是。还开什么药?”
陈羽芳洁白的牙齿咬着鲜红的嘴唇,目光炯炯看着表哥,她努力地让自己做出那个初恋小女孩的娇憨模样,她知道这样的自己曾经最打动这位表哥的心。
谢玉林看到这目光顿时心里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陈羽芳说出了目的:“你开一剂假药吧,只让我拉肚子,拉得厉害,然后我乘机假装中了毒,孩子要流产——到时候肯定还得请你来诊治,你就告诉老爷,我被人下了毒。而你医术高明,又帮我保住了孩子。”
谢玉林心里一阵冰凉,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张保养良好的成熟女人的脸,他参加那么痴迷地爱怜过这张脸,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这张脸有一天会变得这么陌生、这么可憎。
他深呼吸,调整了自己心里的情绪,稳稳地问:“你又想害谁?”
陈羽芳浅笑,“瞧你说的,怎么能这么难听呢——”
谢玉林不客气:“你假装中毒,然后我来诊治,帮着你作假,我们联手制造一个假象,你被人下了药,有人要暗害你腹中的嫡子——这事真要查出来,那个下药的人肯定要遭殃,甚至连小命都要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