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儿脸色变了,“小奶奶,四小姐真不好惹,奴婢真的担心你斗不过她——万一你们闹翻了,你可别看着她再次把我给卖掉啊——”
马掌柜一听是去找柳颜,就知道这一去是要算账了,他也觉得为难,“姑娘,我老汉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和那四小姐,你们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们有啥是你们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只有一个要求,你做主把我们的饭馆赎回来,我还是开饭馆吧。别的事情我们就不好掺和了。”
哑姑神情冷静,轻轻地笑:“你们都是担心到时候我向着自己人说话对吧?究竟向谁,你们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再说,这世上凡事都向不过一个理字,难道我连道理都不讲吗?真要会向着她,我就不会把柳万留在你家里睡觉了。”
深儿顿悟,原来小奶奶让柳万醉酒是故意的呀。
深儿顿时有了底气,噔噔噔前头跑,走街串巷,很快就绕进了一个小巷子。
走进去,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住。
门开着,院子里挤满了男女老少,大家围着屋子瞧热闹一样乱嚷嚷的,屋里传来哭声,哭声震天,好像天塌了一样。
马掌柜带头跑进去看究竟。
哑姑等人跟着走近。
屋门开着,哭声是从四姨太嘴里发出来的。她抱着一个身子正哭得死去活来。
白子琪坐在椅子上,眼神冷峻地看着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一个女子。
深儿首先冲到跟前看,那躺着的女子正是四小姐柳颜。
她竟然死了。
“她怎么就死了呢?”哑姑也冲到跟前,望着已经冰凉发硬的柳颜,她也觉得吃惊。
张氏一看哑姑来了,顿时一把拉住,哭得越发起劲,一边痛哭,一边拍打着哑姑的肩膀,“你怎么才来呀?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呀——我真是命苦哇——我连这么一个女儿都没有留住呀——”
哑姑抽出手扶住张氏,掏手绢为她擦泪,唯一的女儿死了,这女人确实够命苦了。她抚慰一阵张氏,蹲下身子查看柳颜,她确实死了,硬挺挺躺着,口鼻深处渗出两道黑红色的血迹。
哑姑伸手,用指甲刮一点血,在鼻子下闻闻,又抹在了白色的衣裳上。
看完了她扭头,看白子琪,白子琪也正目光定定地看着哑姑。
“为什么不等到我来?”哑姑忽然问。
白子琪眼神一直很冷,面对哑姑的时候,那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温柔,但还是有些沮丧,他木头人一样回答:“为什么要等到你来?”
“……”哑姑无言。
张氏忽然丢开女儿,扑到白子琪面前,一把扯住白子琪衣衫,一边撕打一边哭喊:“你还我女儿——你害了我的女儿——你来之前她还好好地,怎么你们偏偏要关上门说话,还要喝酒,这才喝了一个时辰,她就死了?不是你害了她是谁呀?”
马掌柜等人赶紧拉架。
哑姑站着没动,冷冷看着这热闹的一幕。
白子琪忽然甩开张氏的纠缠,站起来,大步走到柳颜跟着,望着死去的柳颜,大声喊起来:“不错,她就是我杀的——我用最毒的毒药毒死了她!她该死!她早就不是柳府那个善良温柔懂事的四小姐了,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个恶毒的坏女人,她勾引别人男朋友,她设计陷害闺蜜,她做出了人神共愤的事情。所以她必须死。她活着只会害更多的人——四姨太,对不起,你去报官吧,我杀了人我承认,我就在这里等着官府来抓捕我去坐牢或者被砍头。”
这番话把一屋子人都吓呆了。
就连哑姑也傻眼了。
她忽然扑上去抱住了白子琪,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他的胸膛:“你疯了呀你,谁叫你真的杀了她呢?她是很坏,坏透了,我也恨她,但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自有我来找她算账,关你什么事儿呢,你个傻瓜非得把自己牵扯进来?”
白子琪紧紧抱住怀里的身子,眼神坚定,居然笑得出来:“不怕。我只是做了我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后悔,真的。等我进了监牢,你们就回灵州府去吧,战乱越来越严重,梁州眼看也跟着要乱起来,你得把人家柳万送回亲生父亲身边去。然后你想办法送一封信给清州府白家,叫我的家人知道我在哪里,莫要牵挂就是。”
说完伸手摸了摸哑姑头发,柔声说道:“我那一世对不起你,到了这一世总得弥补你一回吧,不然就算你能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那一瓶儿你给自己准备的毒药,当我发现它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疼,你这傻女孩,吃尽了苦头却还是没有学会真正的狠毒,你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亲手对她下手。所以我就替你下手了,刘小岚她死有余辜,你一点都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也不会有,就算有一点点,那么我会用监牢生活去赎罪。”
深儿看到她的小奶奶软软地瘫痪在白表哥的怀里,脸色苍白,泪水沿着面颊扑簌簌直落,她小小的粉拳在白表哥胸脯上不断地敲打着,嘴里呜呜地哭:“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个傻子,你是个世界上最大号的傻子——你做什么不行啊,怎么能杀人呢?杀了人一切就不好说了,你背负上人命了你不知道吗?”
深儿吓得心惊肉跳,她早就隐隐看出小奶奶和这个白表哥关系不一般,但是没想到他们已经相爱了,看小奶奶这痛苦的样子,就能看出他们相爱得很深。
怎么样才能不让小奶奶痛苦呢?
深儿急得直转圈。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官府来人了——”一个邻居带头跑进来。
原来这里死了人,张氏大放悲声,早就惊动了左邻右舍,他们跑去报了官。
“哪里死人了?凶手在哪里?”门口官差大声吆喝。
“我是凶手!”室内,三个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