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遗传大会”的第一天彩旗招展,晴空万里,组织方得到了与会专家的多方好评。
然而,杨锐是一点开心都欠奉。
他手里的pcr仪送的只剩下一台了,但他并没有收到什么有用的回复。
当然,一天时间太紧张了,没有收到确定的回复才是正常的,可作为当事人,杨锐又如何甘心。
“国际遗传大会”总共就三天时间,第一天没消息,第二天再要是没消息的话,等第三天,各种演讲和做报告的位置都填满了,再得到某位大佬的推荐也是闲的。
杨锐是希望在公众科学家面前阐述自己的工作,并不是在某个大佬的支持下保护自己的成果。
他的论文内容翔实,前途光明,他用不着科学系大佬的保护,只要公开就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可谁又能想到,公开论文也是一项困难的过程。
寄往《nature》的论文至今没有消息,杨锐既不能一稿多投,又不能通过普通媒体传播——他倒是想要通过普通媒体传播,很多科学家都是明星科学家,pcr原版的作者穆里斯就是如此,此君爱冲浪喜美人,从来都是以另类科学家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
可就8o年代大美国的环境,另类科学家只可能是白人种的,连黑种人都不可能,更别说黄种人了。
大美国的公众,根本不在乎美国以外的地球生了什么事,对他们来说,地球中心要么是曼哈顿,要么是好莱坞,远东太远,完全没有必要去了解。
大美国的媒体的眼光要长远的多,他们通常能看到欧洲,对大西洋的关注与对非洲的关注一样多,至于亚洲和大洋洲生什么事,关他们鸟事!
如果说学术界还能以成果论英雄,美国的公众媒体的价值导向纯粹就是偏斜的,自然没有苏联偏的那么厉害,但也偏的够厉害的。
天底下或许有什么办法能让杨锐通过普通媒体传播自己的名字,但杨锐完全想不到那些方法。
而且,他也不知道普通媒体的传播是否有用。
眼瞅着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大厅内的垃圾,杨锐站在中间,一筹莫展。
张大勇教授是看着杨锐整天来来往往的推荐自己,想想都替杨锐心酸,此时主动过来,开玩笑的道:“舍不得走啊,再不走,就赶不上晚饭了,美国人的饭可贵了,一个汉堡,和咱们的肉夹馍差不多,就敢要好几美元,吃一个还吃不饱。”
杨锐没心情说笑,只道:“您胃口真好。”
“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谁的胃口能不好,我一顿吃一盆面,还排不到前面呢。”张大勇说着拉着杨锐的胳膊,道:“走走走,咱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嘛。”
“不用安慰我,你们去吃饭好了。”
“你呢?”
“我……”杨锐迟了一下,道:“我想去周围的餐厅走走,看能不能再找到点什么机会。”
张大勇看着比自己儿子还年轻的杨锐,顿时心酸化为心疼,强拉着杨锐,道:“别去了,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晚上我帮你找找关系,我认识几个老朋友都在美国了,请他们出面引荐的话,比你在餐厅里瞎碰运气好多了。”
在餐厅里拦住一名学者就毛遂自荐,这确实等于瞎猫碰着死耗子,遇到脾气好的还行,遇到脾气不好的,学者损人是不用带脏字的。
杨锐犹豫着道:“不用这样,我只是想再试试而已。”
“还试什么,咱们在实验室里试的够多了,难道做一个报告也要试来试去?”张大勇挺停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要是我的话,我是不会追求一定做一个报告的,不过,你还年轻,你想做一个报告,说点想说的东西,我也愿意支持,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就打电话,好不好?”
“张教授,不必这样。”
“你不要和我客气了,这事我愿意,我想帮忙,你不要拦我。”张大勇用六七十年代的风格语言,表述自己主动帮忙的意思。
杨锐心中有暖流潺潺涌过。
打电话找人帮忙,需要什么样的人情,杨锐不知道,但他知道,就以自己与张大勇的关系来说,萍水相逢,人家能托人帮他引荐,那是很大的付出了。
然而,杨锐想要的却不是几个月以后的引荐,到时候,《自然》是否刊登的结果都出来了,时间也耗费掉了,再出国一趟也很难……
不过,这确实是一次机会。
几个月以后的事谁都说不上,《自然》拒稿了,不见得《jmc》就不拒他的稿子。
越是革命性的论文,其实越要小心谨慎,因为审稿人很可能是一个死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