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卫然这话里有话。

她不相信他说的。

“承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你现在都还在意吗？”卫然仍是轻声的问。

“当然！”齐承积激动地说道，“那些事情，可以说是影响了我一辈子。他卫子戚，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

最后这句话，却戳中了卫然的心钰。

她的心窝儿刺痛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在收紧。

卫然捂着心口，五指使劲的扣着，扣得肉和骨头都发疼了，可心里边儿还是在疼。

这两种痛混合在一起，非但没能抵消掉彼此，反倒更是加深了她的痛苦咬。

“小然？”隔着手机，隐隐的听见她痛苦的喘息，又不见卫然继续说话，齐承积不禁紧张的叫道。

卫然深吸一口气，当呼吸吐出来的时候，因心脏的收紧而剧烈的颤着。

卫然深缓的呼吸，才说：“我在。”

“小然，你哪儿不舒服吗？”齐承积问道，听她的声音不对。

卫然先是摇摇头，才想到不对，齐承积是看不见的。

于是，她说：“没事。其实承积，人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这又不是写好的剧本，不会照着你的计划来的，不是吗？”

“即使当时没有卫子戚的破坏，谁能保证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呢？毕竟那时候，我们俩的交往也不深，彼此喜欢的，只是对方给自己的印象，其中肯定少不了自己为对方的美化。”

“当我们开始交往了，彼此了解了，也可能就会发现对方身上的很多不足，发现了彼此性格上的不合。然后，争吵，分手，再见也是尴尬，或许朋友都做不了。”

齐承积刚张嘴要反驳，卫然就像是算准了似的，说道：“好，就算你说，这些都是假设，也许我们俩就是彼此适合，情投意合。”

“也会有情侣间的小纷争，但是总是会彼此磨合好，这些小摩擦，非但不会影响我们俩的感情，甚至还会让我们彼此越来越相爱，离不开对方了。”

“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就来说点儿现实的。你说当初卫子戚把我们俩的事情告诉了你的父母，才导致他们把我们拆散了。可是如果你的父母不介意我们俩的事情，甚至支持我们，又有谁能拆散了？”

“当初，即使卫子戚不去说。难道我们还能瞒他们一辈子吗？我们要一直偷偷摸摸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学校里又都是人多嘴杂的。我们俩瞒得再好，也会有一些动作，一些眼神泄露了彼此的关系。”

“早晚，事情都会传到你父母那里。即使没有卫子戚，以我的身份，他们也不会同意。”卫然说道。

“再说了，当初送你去美国的事情，你父亲让齐承之去办，这是在卫子戚去你们家之前，这件事情就办好了的。”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早晚，都要被送去美国的。”卫然说道。“那时候，我们还是要分开。谁又能知道我们分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异地恋有好结果的从来就不多，不是吗？”卫然有条有理的跟他分析。

她不相信，以齐承积的脑子会想不到这一层，他只是不愿想而已。

“就算，你不去美国。卫子戚和岑曼榕的事情，还是你告诉我的。你以为，我们俩比他们能好多少？”卫然缓慢地说，只希望自己的话，能被齐承积听进去，让他别再固执了。

“就连卫子戚都没能反抗的了，岑曼榕最终还是嫁给了别人，你以为，我们就能吗？”卫然说道。

“能的！”齐承积固执的说，怕卫然不信，也为了坚定自己的观点，拔高了声音。

略微有些刺耳的声音从手机中透过来，刺激着卫然的耳膜，仿佛要穿透一般，让她的耳膜刺疼刺疼的。

“小然，你不是岑曼榕，你比她坚强多了！”齐承积说道，“你决定的事情，谁也不能逼你改变。她不敢反抗家里，可是你敢。”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即使卫子戚再坚决，可岑曼榕软弱，事情就成不了。但是我们俩不同，只要你真心喜欢我，你就不会屈服的，不是吗？”齐承积言辞坚定的说道，是真的很信任她的坚强。

是吗？

不真到那时候，卫然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可是她知道，她一定会发现自己喜欢齐承积，却并不爱他。

没有这份儿爱，她恐怕也不会为他去争取了。

“承积，不可能的，即使是假设，你也知道结果会是怎样的。”卫然低声说，她张张嘴，却艰难地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开口。

卫然舔了舔.唇，又艰难的吞咽了一口，才说：“承积，你那么聪明，我能想到的，你都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你也能想到。”

“其实，这些话根本不需要我跟你说的。你都能想到，只是，你不愿去想。”卫然说道，“而且，我现在很肯定，即使当时没有卫子戚，我们……也不可能走到最后。”

“你是说我家里人的阻拦吗？小然，那些都不是问题，我都会解决的！”齐承积急切地说道。

“不是，我是说，即使没有任何的阻拦障碍，我们俩……恐怕也走不到最后。”卫然说道，“承积，当时我是喜欢你的，但是谈不上爱。只是青涩时懵懵懂懂的喜欢。”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儿，没体会过，也不知道如何去判断。”卫然说道，“现在我知道，当初我对你的喜欢，是一种欣赏，却并不是爱。”

“即使当时我们俩在一起了，迟早我也会懂的，终究，我们是无法走到最后的。”卫然重重的叹息。

“那你爱谁，卫子戚吗？”齐承积近乎于绝望的问。

他一直这么执着，他从来看不到别的方面，只是一味的告诉自己，是卫子戚拆散了他们，没有卫子戚，他和卫然会幸福的在一起。

他就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里，不去看也不去承认他和卫然的感情已经是不可能。

即使他心里清楚卫然对卫子戚的感情，他也宁愿装聋作哑的不知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地很，如果卫然不爱卫子戚的话，根本就不会因为岑曼榕而伤心。

以卫然的性格，只会一笑了之，干干脆脆的甩给卫子戚一张离婚申请书。

就是因为她爱卫子戚，所以即使是如此，她还是要回到卫子戚身边去，对他的努力视而不见。

这些他都清楚，只是他拒绝承认。

他觉得，一旦自己都承认了，那就真的再也没希望了。

卫然颤颤的吸口气，边叹息着，边说：“对，我爱他。”

“即使当初他没有阻拦我们，承积，我们依然不会在一起，因为总有一天我会想明白，我对你不是爱，只是欣赏。而对他，他如果不招惹我，我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爱他。”

卫然唇角微微的牵扯了一下，“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俩都是没可能的。”

“小然，你怎么就能肯定，欣赏不会变成爱呢？”齐承积声音沙哑地问。

“别人我不知道。”卫然轻声说，“但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是清楚地。”

这么一句，就让齐承积说不出话来了。

你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承积，我真的不想看你再这么执着下去，把自己束缚住了。”卫然说道，“我想看着你自由，我想看着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承积，你在我的心里，仍然是过去那个阳光少年，温润清隽。每当我想起你过去的你的时候，记忆总是那么鲜艳。”

“我还记得你在学校里叫住我，我转头看你走过来，你背后的阳光那么好看，你的笑容也那么好看。你的脸，你的轮廓，都蒙上了一层淡金的阳光。”

“那时候的你，好像就代表了阳光似的。”卫然也随着自己的回忆，走回到当初的情境中，她的表情愈加的柔和。

“承积，我真的不希望你变，不希望你痛苦，不希望你给自己这么多束缚。那个阳光少年，就该是温润幸福的。”卫然轻声说道。

“待在他身边会很舒服，很安心，就像晒着午后的太阳，心里也格外的平静。”卫然的双眼，不知不觉就噙上了泪，“承积，那样不好吗？”

“小然，你说得轻松。”齐承积苦笑，“别说我回不去从前，你能吗？你能说，你也一点儿没变吗？”

“是啊，现在我们都长大了，都要背负起各种各样的事情。”卫然叹息道，“可是至少，不要再给自己增添额外的负担。承积，我希望你能学着慢慢地放下。”

“对卫子戚，也对我。”卫然说道，“这么说也许很自私，但是承积，我也需要自由，需要你放我自由。你总是会提醒我，我们过去的事情。”

“而我，也忘不了我对你的亏欠。这对我来说，恐怕是一辈子的包袱。”卫然捂住胸口，她的胸口又沉痛了起来。

“承积，因为对你的亏欠，我自由不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自由。如果你好了，那么我的心里也能舒服一点儿，不再那么难受。因为我知道，至少你过得好了。”卫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