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早知道最后肯定还是谢夫人出马,可没想到谢夫人来得这样快。
丫鬟们来传说谢夫人到了的时候,姜姒正与周氏说着话,顺便逗弄逗弄茗哥儿,不过茗哥儿照旧不与她亲近,姜姒也就顺其自然了。她心结虽没解开,可兴许是因为萧化凡,这几年已经渐渐看得淡了一些。
有时候不讨小孩子喜欢也是无法强求,老人们喜欢说,孩子拥有最通透的一双眼,比那些个上了年纪的人更知道好坏。
所以姜姒想,兴许是这孩子从小就看透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是孩子纯粹的天性让他疏远自己。
当然,萧化凡可能是个例外。
“夫人,外面谢夫人来提亲,这会儿快过来了。”
进来报信儿的人显然还是一脸喜色之中掺杂着无奈,这几天已经快被提亲的事给弄懵了。
说实话,下面人谁不觉得姜姒若能与谢大公子配一块儿合适?毕竟如今谢大公子连抢亲这种事都做了出来,两个人一起消失了那么长的时间,中间发生了什么谁知道?所以姜姒可以算是声名狼藉,如今又能嫁给谁去?
谢方知应该算是最合适的一个了。
只是谢大公子来提亲几次都被拒绝,荀大爷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有把人拒之门外的说法。
这丫鬟心里纳闷,不过想着今天谢夫人都来了,这事儿怕是有门儿。
姜姒心里惊讶,周氏心里自然也是惊讶不已,她只知道姜荀对谢方知抢亲一事耿耿于怀,要治得那谢大公子没脾气了,才能首肯。可现在谢夫人都来了,哪里还敢怠慢?
姜荀不过是个晚辈,自然不敢出去撵谢夫人。
这一回,只能周氏出马了。
她回头看了姜姒一眼,道:“今儿这事儿……”
“您去吧。”
姜姒心知事情约莫就这样定了,只是回想起来,上一次谢夫人还是帮傅臣来说亲,一转眼三年过去,物是人非,谢夫人再来,已经是为谢方知说亲了。
沧海桑田变幻,莫过于如此。
她眼见着周氏出了去,便叫人去前厅探着消息。
谢夫人邹氏原也看不出半分的老态,可谢相那件事着实打击太大,这两年竟然陆陆续续地添了不少白发。幸得儿女们都还孝顺,尤其有个谢方知撑着,银瓶又陪在身边,总算可聊作安慰。风风雨雨,好歹也过来了,只是遇到谢方知提亲这件事,终究还是头疼了许久。
周氏进来,谢夫人便起身来迎:“夫人许久不见了。”
“谢夫人快请坐,哪里能劳动您大驾来呢。”
纵使是谢相没了,谢夫人也是一品诰命,周氏哪里敢怠慢?
两个没了丈夫的女人坐在了一块儿,也都知道这一遭会面是为了什么事,所以说话也不转弯抹角。
谢夫人道:“前儿我那荒唐儿子不孝,竟然当众做出那些没脸没皮的事情,平白叫祖宗蒙羞,还让四姑娘这样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名节受损。我这心里着实有愧,还坏了贵府这里一桩好姻缘……到底思前想后,皇爷那边虽没赐婚,可意思已经下来。小儿女们闹闹是他们有心结要解,可咱们大人该好生考虑着,只万不能误了两个孩子的前程。”
“您说的也正是我心里想的呢。”
周氏早先想着陈防己也是个好的,没想到一转脸这陈防己竟然就退了亲,难免叫周氏心里不忿,又觉得这陈防己不过是个小人,那谢大公子竟然当街做出抢亲的事情来,想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对姒儿情根深种,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一桩姻缘。如今谢夫人来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
“前几日荀儿那孩子,大约也只是心里气不过,所以才做出那些事情来。”
“姜小大人做得自然是不错的。”
谢夫人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原本慈和的面相,也就更亲善了,只是她依旧不大认得人,在谢相没了之后,这样的毛病非但没好,反而越加严重起来。
“我那儿子就该有个人给他没脸,他一心喜欢着四姑娘,又做了这样的荒唐事,姜小大人这都是给他脸面。回头我定好好教训教训他,只是不管怎么说,不能亏待了你家姑娘。想起上一次来贵府拜访,我还是帮着傅世子提亲呢,如今人事变幻,能不变的又有几个?我私心里是喜欢极了四姑娘的,实不瞒您说,上一回来,我心里就念叨,四姑娘怎不能当我儿媳。若她是我儿媳,定定当亲生闺女对待的,银瓶也与她相识,若能成,想必将来处着和顺……”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还有什么不明白。
原本之前姜荀那就是做做样子,周氏虽觉得谢方知总有那么几分不妥当,行事如此轻浮,只是出身高贵罢了,可如今除了谢方知还有什么选择?看姜姒那样子,对谢大公子也不是真的排斥。
若他们两个两情相悦,周氏自然不会棒打鸳鸯。
现如今什么名声都是虚的,姜姒没有什么名声可言,谢方知就更是狼藉一片,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恰恰的合适。
于是,周氏终于点了点头:“明人面前我也不与夫人说暗话,可姒儿这丫头心思重,我瞧着她都心疼,只恐她往婆家去了吃苦受累……”
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周氏不由得又开始抹泪。
姜姒的婚事,一直是一波三折。
可今日谢夫人来了,便似乎尘埃落定。
丫鬟们去外面听了墙角,就连忙回来报。
姜姒翻着一匹新的红绸缎子,叫红玉来帮自己看,却问道:“这一匹用来绣嫁衣,瞧着如何?”
“这匹缎子瞧着比上一回的顺滑多了,可好……”话说到一半,红玉自动地没了话,她这才想起自家姑娘这都是三嫁了,平白提起上一回绣嫁衣的事情,真不会让她生气?想着,红玉悄悄地瞥了姜姒一眼。
可姜姒似乎毫无所觉,她自然知道红玉是说错了话,可于她而言,嫁几次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她只把嫁人当做儿戏。
头一回是嫁给傅臣,她满心都是忐忑,一面想着是自己有对不起傅臣的地方,一面又知道若自己心软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第二回嫁给陈防己,她无非是拿陈防己当幌子,逼着谢方知回来,所以绣嫁衣根本没用心,甚至还有一大半都是丫鬟们搭手帮忙。
第一回是忐忑又百感交集,第二回是好无所谓漫不经心,唯有这第三次,她才忽然生出一种她要嫁人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