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晟听他口风直接往自己身上扯,心中暗怒,却是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薛先生这是在打哑谜呢!”
朱棣对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恍如未见,心中却更是熨帖——他们两人如此针锋相对,对为君者来说才能真正放心。
他看向广晟,却并不打算让他看那密折,只是简单解释道:“听说你抓住的是金兰会排行十二的女贼,是逆党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广晟心中咯噔一沉,面上却是强忍着不露分毫,“确实是金兰会上层人物,不过说她举足轻重也是抬举她了,区区一个女流,年纪又小,哪里能命令得了那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
“无论怎样,她只身潜入救走其他人是事实。”
皇帝看向广晟的目光有些不悦,“你们锦衣卫上下将那万花楼团团包围,到头来却被他们逃走这么些,一群大男人被小女子耍的团团转,这也是事实吧!”
广晟连忙请罪,一旁的薛语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替他说话,“陛下容禀,其实这也不能怪沈指挥使一人,万花楼周围地形繁复,人头也杂三教九流的都有,内中更有逃命的密道,当时场面又混乱,锦衣卫顾此失彼没把他们抓全,也不足为奇。”
东厂的智囊替锦衣卫说话——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连朱棣都仔细认真看了他一眼,“你这话听着真新鲜哪,是真心的吗?”
薛语看都不看广晟一眼,“学生连圣明天子都不曾阿谀,又哪里会替区区一个指挥使说违心奉承之言?”
张公公正要喝斥他放肆,朱棣却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连圣明天子都不曾阿谀,你还真是敢说敢做啊!”
天子夸赞,薛语却仍然不卑不亢,态度自若。“学生一言一行都是出自内心,陛下应该也看得出来,对我的小小僭越都是不计较,因此学生一片赤诚。毫不畏惧君父怪罪!”
朱棣痛快笑了一回,对他更见欣赏,“那依你之见,该怎么抓到这群逆党呢?”
“这群逆党极为凶残狡诈,又潜伏在底层各行各业。很难加以鉴别把他们找出来,若是真的在京城及周边大肆搜捕,未免闹得太大有碍瞻观,又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就如学生方才所说,不如以被擒的那个女贼为诱饵,让他们一一自投罗网。”
广晟在旁听得眉心紧皱,突然插言道:“金兰会的人不是傻子,断腕求生的道理他们也懂,怎么会傻傻的来救人?”
随即他接触到薛语侧面回顾的笑容:那瞳孔深处的诡异浓黑。让他顿时生出不祥之兆——
“锦衣卫掌控的酷刑何止上百,却要问出这种可笑的问题,实在是让薛某惊讶啊!”
“你每日让此女痛不欲生,将她的惨状公布给世人看,却又让她不死,就这么一天天拖着,那些人自诩金兰手足,总会按捺不住来救人的,就算明面不来也会露出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总能找到线索!”
“他们要是狠心不来。那就更好了,金兰会在底层愚民中间根基深广,那些人若是看到这种恐怖血腥的场面,肯定要被吓住。再也不敢替这些逆党做事,这样兵不血刃就可以减弱逆党的影响,也是好事一桩,善莫大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