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在丁家呆到了很晚才离开。\
那块“一门忠义”的牌匾,是丁家的最高荣誉,可同时的,却又如同一双崇祯放在丁家的眼睛一般,死死的在那注视着。
除夕一过,丁云毅便准备返回台湾了,那么多的弟兄,还有自己的家人正在那等着自己回去。
台湾,是丁云毅集团的大本营所在,而对丁云毅来说,那还是他的另一个家。
正月初一,兵部侍郎总理川陕七省军务卢象升大会诸将于凤阳,准备对流寇发动大规模进攻。
同日,大明驻守宁夏士兵,因兵饷无措,发生兵变。饥兵群起围攻官署。巡抚右佥都御史王楫因不能措饷,饥兵索饷无着,乃鼓噪而杀之。
还是在这一天,山西等地传来急报,在连续的蝗灾、旱灾之后,新一轮的大饥荒即便到来,恳请朝廷立刻赈济灾民。
高迎祥被杀了,新的一年到来了,但大明的局势却似乎并没有看到好转。
初二,丁云毅进宫觐见崇祯。崇祯显得非常疲惫、憔悴,也许是一个舒心的年还没有过完,一道道让他烦躁的奏折便又到了的原因吧?
当听到丁云毅即将离开京城回台湾后,崇祯点了点头:“回去吧,回去吧。丁云毅,好好的给朕经略台湾,将来局势有变,朕还是要用你的。总还是那一句话,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片期望。”
“是,陛下。”
离开的时候。丁云毅的耳边刮来了崇祯和王承恩的对话:
“陛下,温体仁因病请求辞官。”
“哼,又想拿这个来要挟朕吗?他想辞官?好,那就让他辞官吧。让他留在京城,哪里也不许去......
丁云毅知道,又一个内阁首辅倒下了。可是罢免再多的大臣,杀了再多的脑袋。能够挽救局势吗?能够挽救大明这座大厦的轰然倒塌吗?
从皇宫出来,他又去拜访了一次杨嗣昌。对于丁云毅的到来,杨嗣昌显得很高兴。拉着他聊了很久,一直到丁云毅第三次起身告辞,这才放他离开。
在京城的这几天。除了杨嗣昌,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臣家里丁云毅几乎走了个遍。那些随着携带的金子、珠宝,也都如流水般的花了出去。到了后来,丁云毅甚至还以为台湾将士筹办礼物为借口,向父亲借了一万两银子,这才勉强够用。
不光如此,丁云毅已经决定,每年都要往京城解押一笔银子,用来贿赂各处官员。他必须要在京城为自己打造一张庞大的关系网,来确保自己在台湾的地位不会动摇。
这些金子、银子、珠宝也的确起到了很大作用。一时间朝廷上没有人不说丁云毅好的。
而这,也正是丁云毅想要看到的......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丁陈宛荷和丁碧薇恋恋不舍,丁陈宛荷的眼睛也都红了。儿子好容易回来一次,可这才住了几天便要走了?
丁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却常年不是在那打仗,就是在这打仗,整天都处在刀光剑影之中,他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每战必然当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得了?
可是孩子大了,不听自己的话了。
丁远肇呵斥了自己妻子几句,无非就是既然吃的是朝廷的俸禄,自然应当为朝廷尽心尽力之类的话。
随即又勉励儿子,在台湾当尽忠职守,千万不要辜负了“一门忠义”这几个字。
一门忠义?许多时候皇上赐给的几个字,便能让像丁远肇这样的大臣死心塌地,哪怕死在皇帝手里也不敢对皇帝有丝毫怨言。
“刚刚接到辽东急报,金虏有对喜峰口等地用兵的迹象。”丁远肇叹息一声:“只怕又不得安宁了。”
“不会的。”丁云毅摇了摇头:“金虏只是摆出进攻架设而已,只要让各处紧守关隘,金虏断然不会全力攻击。”
“哦?”丁远肇有些好奇:“那金虏这是何意?”
丁云毅沉默了下,然后缓缓地道:“在为虏酋皇太极称帝而做准备。”
“称帝?虏酋竟然敢妄自称帝?”丁远肇大吃一惊:“他们竟然有这胆量?”
“不是有没有这胆量,而是已经在那做了。”丁云毅苦笑一下:“我在边关时候,便已经发现了金虏有这意向,本来想和皇上说的,但又恐是我多虑,惹来皇上愤怒......”
丁远肇脸上已是一片怒色。
他和绝大多数的大臣都是一样的,打心眼里看不起金虏。认为尽管金虏这些年对大明已经造成了很大威胁,但那究竟是些没有开化的蛮民,如何能和泱泱大明相提并论?只要流寇平定,起全国之力,灭金虏只是旦夕之间。
可谁想到现在金虏没有灭,他们却居然要称帝了?
丁远肇愤怒之余有些将信将疑,不知道儿子判断的是不是正确的。这其中也有个难办的地方,即便儿子说的完全正确,丁远肇也没有胆量把这消息告之皇上......
“项文......”丁远肇似乎有些迟疑:“前几日朝会,皇上说到了两淮盐课,说两淮盐课不光少了,而且总收不齐,神色间忧虑忡忡。我们这些当臣子的都知道,皇上是在为银子发愁。我听你说台湾、澎湖二地皆靠海商支撑,获利颇丰。项文,现在朝廷难得很,这也要银子,那也要银子,你那是否可以......”
他的意思丁云毅一听便明白了,父亲这是要让自己弄一批银子给崇祯以解燃眉之急,可自己台湾一样缺银子!
他苦笑了下:“父亲,海商的确能够获得很大利益。但却同样艰辛无比。而且台湾也同样处处要用银子,朝廷派我去台湾的时候,一两银子都没有给我。中原大灾,台湾、澎湖两地一样也在闹灾。不光如此,而且山东等地灾民,正在大批向台湾而去。几十万人那,父亲。这几十万人到了台湾。要吃的,要穿的,要住的。我到哪里去弄这些银子?不瞒父亲说,我这次来京城还准备问圣上开口,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沉默了下又说道:“不瞒父亲。我曾经和福建巡抚张肯堂,为了税收的事大吵了次,争来论去无非两字,银子!我不惜和张抚帅翻脸,只有一个愿意,台湾实在是拿不出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