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阳切巷,半明半暗。
被胡人铁骑焚作乌黑色的巷子口,并肩行出两人,皆乃女子,一作白一作红。
着白者,身材颀长,眉清目秀,神情冷傲,薄唇略翘。身披华丽银甲,肩袭大红披风,额上缚着巴掌宽的红布绸,左腰的珠玉长剑随着迈动的步代,拍打着裙甲,一颤、一颤。
着红者,身姿娇小,颜色妖娆,皓面雪鼻,樱唇一点。浑身一袭红,绣鞋也同,背上却斜插一柄乌墨长剑,衬着肩上一束白海棠,极是煞眼。
荀灌娘、红筱,俩人方一露面,便将巷中众人震住。江北非同江南,食不裹腹之下,如此一对好颜色,只在昔日梦中方能得见。
一时不闻声。
“三斩悬空,肆意戮民者,斩!”
荀娘子瞥了一眼地上伏尸,秀眉猛地一挑,唰的抽出长剑,银甲疾闪,人已奔至人群中,一剑重斩,“锵”的一声,斩落一柄长刀,反剑疾拍,将那军士拍翻于地。
快,太快!众人尚未回过神来,便已有一名军士被她制住,而其人却片时刻也不停,轮起长剑斜斩,欲将那名精明的军士斩翻。殊不知,那军士早已看出形势不对,竟猛地往前一冲,避过临头一剑。而后,猝然一跃,掠向小黑丫。
制住这来历古怪的小娘皮,胁迫这两名红白女子,夺路而逃,以待他日,再与郎君挥军而来。在那一瞬间,精明的军士心思电转,作如是想。
“叮!”
一枚发簪?!
就在众人大惊失神之际,一枚发簪凌空乍射而来,将那军士手中长刀打的一歪,随后一道红影闪没如风,绕着那军士疾疾一转。
“锵!”
“勿动!”
军士长刀坠地,磕得巷中青石叮响不绝,而军士的肩上已斜架一剑,剑宽三指,寒光如水,剑柄乌青,捉剑的手白皙如玉。
“嘶……”
也不知是谁抽了一口冷气,人群顿时骚动如蚁,继而,齐齐后退至丈外。
徐乂剑眉紧皱,眼神藏锋,不退反进,横打丈二长枪,注视着两大一小三个女子。徐氏扶着浑身颤抖的雪女,怯怯的、坚定的站在他的身后。
“蹄它,蹄它……”
便在此时,巷子背面传来马蹄声、沉重的脚步声。而后,巷子口凸现一骑,浑身乌墨甲,胯下飞雪马,肩头扬白袍,重剑打斜拿。未着头盔,剑眉凤目,凌凛生威。
在其身后,顶盔贯甲的诸将鱼贯而随。
来骑驱马缓踏,一步一步踏至场中,把地上的伏尸一看,剑眉瞬间飞拔,眼底骤然一寒,冷声道:“何事?为何伏尸?!”
“汝等何人?!”精明军士被猪油蒙了心,竟然脱口而出,放声大叫。
红筱细眉一凝,翻剑猛然一拍,“啪”的一声,正中军士之脸,阴柔的寸劲,当即便将那军士半张脸拍肿,而其力犹未竭,拍得军士一个趔趄,滚翻在地,哇地一口,吐出一口碎牙。
红筱看也不看他一眼,斜捉长剑于手,端手于腰,浅浅一个万福:“小郎君,此事……”
“我知,我知……”
小黑丫抬头看向刘浓,似嫌这样仰着脖子看人,太过难受,便翻上了她的小红马,指着地上两名军士,脆声道:“此乃恶人!”又指向捧着剪刀颤抖不休的雪女,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想,歪头道:“黑丫来时,见恶人抢人不成,反杀人……尚且,尚且……”说着,嘟着嘴看向刘浓,尚不出来,她其实也只听了个大概!
唉……
刘浓等了半天,犹自一头雾水,皱眉看了身后的郭璞一眼。
郭璞立即会意,拔马三步,面对人群,振臂高呼:“此乃上蔡刘府君,奉晋室征召,由江东而来!尔等速速弃枪置棍,奉迎我家郎君!”
“哗……”
“刘府君?!”
“刘府君来也……”
经他如此一喝,怔住的人群瞬间活了过来,而后便是一阵乱嚷,竟然纷纷往后疾退,更有甚者将手中石块一扔,东瞅西瞟,便欲夺路而逃。
徐乂长枪一展,护着妻子与雪女,后退数步,眉心乱跳。
这时,那趴在地上装死的精明军士也活了,神情蓦然一喜,翻身而起,叫道:“刘府君,刘府君来得正好,此地皆乱民也,我等……”
“嚓!”
他的话语只出一半,便卡在喉头,一截剪尖从他的嘴里冒出来。而剪尖尚且戳落半截舌头,顺着血水喷出,坠在地上,一滩。
“呃,呃……”
军士双眼瞪突,死盯着血水中的舌头,瞳孔急剧骤放,捂着嘴巴,缓缓转头,看向身后。
身后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双肩痉挛颤抖,嘴唇蠕动不休,眼底有惊惧在内缩,当缩到极致之时,突然一放,便见她猛地向那军士扑去,将军士撞翻在地,拔出军士脖后剪刀。
狂叫:“啊!!!”
带血的剪刀,戳烂了军士的脸,戳爆了眼,而她犹自疯狂大叫,不停的戳,不停的戳,血水染了满身,溅了满脸。
刘浓纵马斜踏,将呆住的小黑丫挡在身后,不让她看,而后喝道:“红筱!”
“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