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九月,风云变幻。
九月初,兖州境内叛将徐龛得石勒之助,死灰复燃,纠结上千流匪,流窜于泰山郡、东平郡。郗鉴勒兵于下邳,兵指陈留,仿似意在邺城,未允讨伐。
徐龛攻取泰山城后,石勒帐长骑将王步见徐龛之妻窈窕貌美,遂于营帐中聚众奸之。徐龛闻知,赤目狂怒,纠集部下,斩王步与石勒骑兵三百。而后,徐龛唯恐石勒秋后问罪,欲再投南晋,却知晋室定然不纳反复无常之人。故而,驱兵涌出泰山城,欲入徐州,逼迫晋室。
其时,郗鉴牢牢控制粮道,对徐龛南去之势,依旧置若不闻。为此,石勒勃然大怒,鱼目眼乱跳不休,却无可奈何,唯恐陈留有失而危及邺城,遂由厌次等地调军,命石虎与桃豹死守陈留。
……
九月,鱼龙乍起。
九月中旬,徐龛匪势愈演愈烈,纵穿兖州南下涌入徐州,待至徐州时,匪部已达五千,分兵五路,肆掠于徐州。而徐州几不设防,一溃千里,流民四窜于野,荒村落落喋血。
军情传至建康,满朝皆指责郗鉴贻误战事,纵匪袭南。一时间,高冠华袍纷纷哗然,因徐州动乱,江南便危矣。
恰逢其时,徐州徐县府君桓温闻之,不惊反喜,拍案而起,仰天长笑而不绝,置审公堂而不顾。当堂脱屐抛冠,披甲而出,召集部曲、诏募流民而建军,得军两千,不退反进,与徐龛匪势,战之于野。
霎那间,建康闻知,诸子拍手称赞,曰:龙亢桓氏,后继有人也,七星耀月,乃为事忠也!
……
九月,风云际会。
九月十八,百花开杀。祖逖与郗鉴斩三畜以祭旗,同时征讨石勒。祖逖率五万大军压临陈留,郗鉴尽起三万兖州军出下邳截断河东渡,意在令石勒襄国、魏郡等地之援军无从南流。
五个昼夜,郗鉴历经三番血战,一战击溃石湛五千铁骑,追杀十里。二战,击败石宏三千援军,暴尸延野。三战,半渡而击,败石弘于宁陵。
于是乎,来自三个方向的石胡三兄弟收笼残兵,又因军心大乱,故而,只得勒马对阵郗鉴,遥望陈留而不可前。
石勒闻知,惊怒欲狂,拔剑斩案,亲率铁骑一万,出襄国奔袭郗鉴。并致信祖逖,大骂祖逖言而无信,既已罢战,岂可不宣再起。帐下奉车都尉李阳出谋划策,请令前往成皋县,欲撅祖逖生母之墓,鞭尸悬树。石勒怒不可遏,险斩李阳,斥道:“祖士稚,人中英豪也,岂可辱之以卑劣!”
其时,祖逖猛攻陈留,军情危急之下,石虎欲夜踏连营,殊不知祖逖早待他来,夜斩铁骑两千。石虎仅百骑脱逃,因其性烈而残暴,遂,戮杀城中汉奴四千,悬血颅于城。祖逖仰天喷血一尺,祭三军而血勇,狂攻陈留。
与此同时,冀州刺史邵续与投奔而来的鲜卑左贤王段匹磾据守厌次,眼见岌岌可危之下,却忽然觉察石胡攻势减弱而呈防御之势。邵续暗度之下,心知定乃祖逖伐北之故。当即呼应祖逖,兵出厌次,奋力血战于石勒境内。
而石勒东北边境,平州刺史鲜卑慕容廆得裴嶷苦劝,兵出渔阳,直指石勒蓟城。
暨此,诸方汇聚,乱战数千里。
……
九月,扑朔而迷离。
九月二十八,霜降未降。石勒会同三子,整兵两万,兵踏宁陵邀战郗鉴,焉知郗鉴却并不与其交战,后撤三十里,仿似欲入下邳。
石勒不以为意,随即拔军直冲陈留,且命石湛率轻骑两千,火速经密道而入雍丘后方,欲断祖逖粮道。石湛奔行两日,截粮千石。
祖逖闻知大怒且惊,惧怕粮道不保,又仿若军粮已缺,罢军止战,勒营于陈留边境。
石勒率军两万屯于陈留,与祖逖对垒闻营。祖逖并不急战,而石勒也心有顾忌,两相遥视。届时,郗鉴退而再前,逼入陈留。
至此,陈留境内胡骑已达四万,晋军几近八万。石勒据城而守,祖逖与郗鉴一左一右,互为倚角,三方恰若“品”字,阵列相对。战事,一触即发。
风潇潇兮,旷野寒。
石勒居高勒马,眯着鱼眼望向东西二方,但见旌旗连绵,漫野成海,心中忐忑不安,暗忖:‘祖逖与郗鉴皆非易于之辈,二人尽起大军而势在必得,而此番大战又恰逢我内乱不休,而今我方兵势呈弱,恐失其势也,邺城不容失,尚有何处可调兵?’
这时,参军孔隆揣度石勒之意,上前揖道:“赵王,祖逖雄杰也,郗鉴亦乃智勇名士,二人合力,万万不可轻觊。为今之计,何不遣洛阳、河内之兵,速速增援陈留?”
“不可!”
石虎横目道:“而今义父已来,祖逖与郗鉴有何惧哉?况乎,洛阳乃天下之中,岂容轻忽?尚且,李矩据荥阳,若是……”
“将军此言差矣!”
孔隆挑眉瞥了一眼石虎,冷声道:“赵王且思之,郗鉴惜名,却弃徐龛于不顾;祖逖已老,数度昏厥而不知人事。其二人,尽起大军,屯于此地意在何矣?当为,意在陈留,一战而定!”
石勒眼角微眯,沉声道:“祖士稚时日已不多,若我与其易位处之,亦当奋起余力,与敌决一死战。奈何,洛阳尚有李矩,岂敢轻动!”
“赵王勿忧……”
参军徐光接口道:“赵王仅需调虎牢守军与河内守军便可。至于李矩,其人分兵置守,荥阳不过八千部卒,而洛阳城坚,城中守卫足可应对。若为两全计,赵王当需火速致信刘……”言至此处,看了一眼石勒,续道:“刘曜当知,唇亡齿寒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