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广大和尚没有注意到郑老爷眉宇间的气愤,只是以为他见自己孩儿能入佛家高墙,一时欣喜,才会惊慌失礼的。
“郑施主勿忧,以贫僧见,令郎实乃非常人也。凡尘俗世并不适合他的修行造化,欲要寻求出路,唯我佛能以灯亮相引!只要他稍加修行,日后令郎定会成为一代高僧!”
“什么?我儿!一代高僧?”郑老爷绷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慧广大和尚还没有注意到郑老爷的语气不善,仍是一脸痴狂的说道:“阿弥陀佛,郑家施主,令郎实乃贫僧平生仅见的修佛好苗子,只要他愿意抛弃红尘、遁入空门,贫僧愿竭尽全力培养与他,只要二三十载,我汝阴县定会再出个像家师慈航禅师一般无二的得道高僧,这名垂千古定不在话下。而郑老爷或是郑家一组也能攀着令郎名扬四海,真是可喜可贺啊!”
郑老爷的脸色愈发的冷了,语气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带着和气地说道:“大师缪赞了,不过是家中劣子罢了,实在当不得大师的高看。至于佛家衣钵,大师还是再仔细寻探个适合的吧,我儿粗鄙,受之不起!”
“阿弥陀佛,郑施主此言差矣!令郎之才实乃贫僧罕见,绝对是学佛的绝佳的好苗子,郑施主莫要自误啊!”慧广大和尚这才品出味来,见郑老爷实在不愿意郑彦卿随自己学佛,赶紧劝道。
郑老爷心中既气又笑,“自误?哼哼!我儿大好的前程不要,随你这秃驴到鸟不拉屎的寺庙里礼佛?还脱离红尘?那我这个儿媳妇怎么办?我老郑家的血脉怎么延续?求佛?菩萨能替我下崽?就算能,那也不是我老郑家的!啧啧,平时就觉得你们这群秃子的扮相晃眼碍事,想着你们守着个寺庙哄人开心也怪不容易的,大家见了面也就勉强给点好脸色。却没想到,你们这群秃驴不好好守着那几亩田地好好过活,竟然痴心妄想地要蛊惑我儿出家!实在是丧心病狂之极!哼!看来今年我老郑家要省下一笔香火钱了…”
郑老爷也不答话,只是收起了脸色,换上一番诡异的笑脸,乐呵呵地打量着慧广大和尚。
慧广大和尚见状,以为郑老爷被自己说动了心,觉得有戏,有赶紧说道:“郑施主可是想明白了!这凡尘俗世与汝等人来说花花世界,享乐其中。但是郑公子不同,他是佛主于梦中私授的门生弟子,将来是要去侍奉佛主老爷的,你现在拦着他,可就是结了恶缘,误了善缘。贫僧也知道为人父母自是不舍与子女分离,但是郑公子可不同其他,他这时离开,就像他在《西游释厄传》中说三藏法师一般,他这是为了佛家的事业奋斗!是为了解放全大明朝的穷苦百姓奋斗!乃至为了全天下的万事万物共同的理念而奋斗!你应当支持他而不是在这里阻拦!阿弥陀佛,不过总算郑老爷还明晓事理,唉,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郑老爷你就允了令郎随我出家为僧吧!”
郑老爷闻言笑得愈发的慈祥了,不过他却没有回答慧广大和尚的话,反而像一旁面色讪讪的李益白问道:“贤弟来时可曾用过午饭?如是未用,愚兄这便寻下人着手准备一番!愚兄陪你再吃上一顿如何?”
李益白与郑老爷相交数载又是昔日读书时的同窗,十分了解他的为人,看到郑老爷这般模样,心知不妙。但其子出家学佛之事的由头是自己开的头,如今想来倒有些对不住人家了,面对郑老爷相询,不敢其他,只好老实答道:“贤兄勿扰,愚弟来时已然在家中用过午饭了,至今不饿,但仍谢过贤兄之美意!”
“既然如此,那愚兄这就不多留你了!”郑老爷一脸遗憾的说道。
“额,这、这是?”对于郑老爷没头没脑的话,李益白面色尴尬,一时不明其意。
“噢!贤弟你既然吃过饭了,又没什么要事,愚兄就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去,估摸着书坊中应有许多事务等你回去料理呢!可别在愚兄这耽搁、怠慢了!”郑老爷施施然地说道。
李益白虽然不是完全领会郑老爷话中的意思,但他也知道今天这事有些不好料理,寻思着郑老爷是想让自己先回避一二,然后再私下与慧广大师协商一番。如此一想,便遂了人家的心意,勉强笑道:“呵呵,贤兄所言甚是,愚弟来时家中确实有些俗物待我处理。如今想来,留与我的时间也不大多了,愚弟这便告辞,打扰之事还请贤兄多多担待!至于那《西游》话本一事…”
郑老爷也不待李益白说完话,就打断说道:“贤弟放心,过些时日我便将手稿亲自奉上。”
“如此,愚弟再次先行谢过!既然此间事了,愚弟这便告辞!”李益白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嗯!”郑老爷点点头,才吩咐外面的管家福伯道:“福伯,老爷我今日身子不大利落,你便代我送送这二位贵客!”
“额,这、这….”李益白一听,竟是二位?有些懵圈。
“谨遵大老爷嘱咐,老奴定妥善将二位贵客送离。”福伯上前答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郑施主咱们之前相约之事?….”
慧广大和尚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福伯是个伶俐人,几十年来什么没见过,赶忙上前打断道:“嘿嘿,这位佛爷,咱家大爷都发话了,老奴这就带二位贵客离开!请!”
“可是…”慧广大师面露不愉,也不理会福伯,只是朝着郑老爷说道。
福伯忙挡在前面,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说道:“请!”
“郑施主这…”
郑老爷一脸冷峻地瞥了慧广大和尚一眼就转过身去,接着冷声喝道“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