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儿听完郑老爷的一番分析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先是家乡发了涝灾,一家人舍弃家业去投奔几百里地远的亲戚。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却要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给一素未谋面还身患重病的人做冲喜的嫁娘。亏得后来丈夫得了神医相救,但也是九死一生才总算醒了过来。可醒过来后呢,身子虚弱不堪,刚开始连如厕都得要人伺候着,后来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精心调理,这才刚刚有点起色,却因为给自己说故事莫名其妙地惹着了一个颇有势力的秃子,还死气白咧的要带相公出家做和尚。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柳墨儿想着想着就一些魂不守舍了,她实在不敢想自己的丈夫被那些个秃子捉到庙里念经后,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可是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害怕,渐渐地原本还算有神的双眸,变得有些涣散不堪了,红润的小脸蛋也有些发白了,额头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都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一双小手重重地攥着自己的衣角,上面都浮起了层层的皱褶…
郑彦卿也发现了自己小媳妇的异样颜色,料想她是被老爷子的话给吓到了。唉,**岁的年纪,平时掩饰的再好,也终归只是个稚子!郑彦卿轻轻地将柳墨儿的小手给握住,小心地在她的手心里捏了捏示意她放松下来,或许正是起到了作用,柳墨儿渐渐地又找回了自己。
郑彦卿本人倒是没有被郑老爷的一番话给唬住,两世为人的他承受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强得多。更何况如今的他也不是没有背景的,自己的二大爷可是一州府尊,这个官职在京城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放到外面,这就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那他作为二大爷的唯一的嫡亲侄子,怎么说也得算半个衙内!而且老郑家本身也算是个大户,在这汝阴县名声也是极好的,尤其是在他们郑家村可以称得上土皇帝,那个慈航再有本事,也是昨日的黄花,他就不信这老东西不顾死活敢来他们郑家村抢人。
不过想是这么想,郑彦卿还是打算要把这件麻烦事给解决掉。他虽然在郑家大院不怵那些秃子,但是被一群人在暗地里盯着的感觉着实不好。可是就这件事而言,他知道的信息还不够详细,他需要更多的资料来进行准备。
“父亲大人,孩儿听你老说了一堆,但仍是有些事情不够明了,雁卿斗胆相请解惑!”郑彦卿正了正身子,朝坐在上首喝茶的郑老爷问道。
“噢?为父刚刚已经叙说的那般详尽,我儿还有那些不甚明了,却与为父说说,看为父是否知晓!”郑老爷闻言眉头微皱,手中要送到嘴边的茶杯也顿了顿,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这样的,您老刚才说那慧广大、大和尚是慈航老禅师在离开京城后手下的门人。可是孩儿见那慧广年纪可不小都足有五十来岁了,莫非这慧广是半道儿出家的不成?”郑彦卿有些疑惑的问道。
“喔!原来是这事啊,我儿倒是听得仔细!不错,那慧广确实是半道儿出家的!这事说起来倒也怪有意思的,那慧广原本只是一个破落道馆里的一个道士。平时呢,靠给人看相卜卦半死不活地过着,若不是他遇到了慈航老禅师估摸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郑老爷说到这便又止住了话头,轻轻地望手中的茶杯吹了下,就卖起关子来。
郑彦卿郁闷的暗暗扶额,他实在不知道父亲这恶趣味是像谁学得,无奈的问道:“噢?竟有这般事?父亲别再卖关子了,快与孩儿好好说说!”
“哼!“郑老爷有些不痛快地喝了口茶,才怏怏地说道:“这个事儿么,原本一直被普济寺给瞒着,在咱们县也没几个人知道,为父也是适逢其会才从友人那道听途说的!那慧广在做和尚之前,守着一个破败的道观,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跟个乞丐也没大差别。他也没多大本事,平日里全靠着到街面上摆摊给人测字算卦挣些口水钱,走运的时候碰到给心善的还能多赏些零钱,他也就能填饱肚子;倒霉的时候,三五七天不开张也是常有的事儿。挣不到钱的时候,就要饿肚子,没法子他也只好做些下作的事儿,什么坑蒙拐骗的,可都没少干!这慧广做和尚前最恨秃子,他觉得就是这些个秃子的寺庙香火太鼎盛,才让他这个道士活不下去的!说来也巧,有一回庙会,他上街去摆摊任他妙口生花一天就是没开张,可偏偏他对过有个老和尚仅仅是盘坐在那一动不动,就赚的满盆钵盂。这慧广哪气得过,他仗着自己有张利嘴,上去就要咬人!说也奇怪,任凭慧广如何的辱骂,这老和尚就是一副不喜不悲的慈悲模样,渐渐地在他们二人身边就聚集了一帮子看笑话的人,都对慧广指指点点的说他欺负老人什么的!慧广一见这般阵仗,心下也虚了,想要息事宁人,但是面子上挂不住!正苦恼的档子口上,那老和尚却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事儿,他竟把自己钵盂满满堂堂的钱帛全部赠给了慧广,然后向慧广点了点头,只托着那只空了的钵盂大笑离开!慧广心思也怪活泛的,一见这般就知道自己碰到能人了,他当即就脱去道袍,又借了把剪刀把头发给剃了,然后苦苦跟着那个老和尚。只是那老和尚却不领情,自顾自的吃喝,也不理他。慧广去不管这些,也不知哪来的毅力,一直就跟着那老和尚给他端茶递水秉值弟子礼仪。就这么过了三个月,老和尚才渡了慧广,认下他做了亲传弟子!那个老和尚便就是那慈航老禅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