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该面对的事情,终究要面对的。莫愁,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郭默一直在纠结之中,不仅仅是这件事情本身的纠结,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
“我......我去合适吗?”
李莫愁没有等到答桉,郭默已经转身向后宅走去,李莫愁也只好跟了上去。
郭默在银州城买的这处宅子,唯一的特点就是“大”,这也符合西北的特征,地广人稀,就是不缺土地。
连后宅的院子,都有五丈见方,就算在此练武,都绰绰有余。
黄蓉没有回屋,天气依旧炎热,后宅院子西侧,郭默让人建了一个小凉亭。
三五个人,围坐在里边喝喝茶,倒也是夏日一个不错的选择。
黄蓉此时就坐在那里,正拿着茶壶向茶杯里倒水,水都溢出来了,她都没有察觉到。
“蓉儿,让我来吧——”
郭默走到近前,伸手接过了茶壶,重新拿起一支茶杯,浅浅地斟上一杯,递给了黄蓉。
黄蓉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默哥哥,咱们认识多久了?”
喝完一本茶,黄蓉平静地问道。
郭默不解其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自从在张家口‘长庆楼’第一次见到你,已经过去七年半了,那时候你还不到十六岁......”
时间过得真快,随着黄蓉的问话,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
“是啊,七年多了,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六岁,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了,逸儿和襄儿都四岁多了。”
“默哥哥,这七年多你一直对我呵护有加,不管是当年那个刚从大漠回来的毛头小子,还是现在贵为大宋的燕王殿下。”
“但是,我知道你不仅仅属于我一个人的,迟早有一天,你会有别的女人,每想到这些我就害怕......”
“蓉儿,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答应官家这场政治婚姻的,你放心,我......”
看着黄蓉那样平静地在诉说着,似乎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平静得让郭默感到心疼。
“默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无论你有多少女人,我相信你也不会忘了我的,我只是不习惯跟陌生的女人来分享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黄蓉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流了下来。
李莫愁默默地站在一旁,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不知道是陪着黄蓉在流泪,还是她自己内心也感到了酸楚?
“你是大宋的燕王殿下,将来更是大宋的官家,更要做一个一统宇内,重整华夏的帝王,岂能因为我的存在,让你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大宋朝堂,有官家在,有诸位重臣在,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已经基本上没什么阻力了。”
“河东、关中、河北也握在手中,金国已经不足为虑,眼下西夏战场将是几方势力最终角逐的地方,这银州你焉能不取?”
“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全取银州,你更有一个西夏驸马的名号,将来要驱逐西夏境内各方势力,也能够更名正言顺一些。”
“蓉儿,你别说了,你越这么说,让我越觉得对不起你......”
黄蓉所说,郭默又怎么能想不到呢?
可是,在他原本的规划里,只是想着跟黄蓉成为一对笑傲江湖的神仙卷侣,能有三五个孩子承欢膝下。
等孩子们都长大了,自己再跟黄蓉一起,四海云游去。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默哥哥,这个西夏的‘银城公主’,既然对方的国主和官家都钦定的事情,而且人家把银州都先交给你了,你是必须要娶的!”
“不过,在娶这位素未谋面的‘银城公主’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像咱们认识七年多,除了救治娘亲,我还没有求过你什么吧?”
黄蓉突然郑重的说道,这样的语气,让郭默和李莫愁都觉得很生疏。
“蓉儿,你我之间还用得上一个‘求’字吗?只要我能做到的,你但讲无妨——”
黄蓉已经深明大义到这种程度了,郭默岂能再让她失望?
“咯咯,我的要求很简单,必须在你迎娶西夏的‘银城公主’之前,让二妹莫愁明媒正娶进门——”
“什么?——”
“大姐?——”
黄蓉一句话,惊到了院子里其他的两人。
“怎么,默哥哥你不答应吗?”
“我......”
郭默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李莫愁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出类拨萃的女子,二人又有单独相处的大半年时间。
尤其是去年,自己身陷终南山密洞的时候,李莫愁更是担心的,整个人都脱了相。
可是,真要让自己娶她为妻,似乎还不是那么回事。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二妹,难道你不愿意嫁给默哥哥吗?”
“我......”
五毒神掌毒何在?寒冰绵掌冰且融!
她不愿意吗?
知道郭默有结发妻子后,她毅然束发,穿上道袍;
被义父强行赐婚时,她怒然决裂,徘回燕王府前;
在黄蓉“强迫”下,要她代为照顾郭默时,她又重穿女装。
古墓里的日日夜夜,成道宫里的殷切等待,你让她如何将“不愿意”三字说得出口?
“这不就得了?‘银城公主’是官家给你的赐婚,你不得不接受。而二妹莫愁,却是我这个正牌的燕王妃为你亲选的侧妃,你也必须接受!”
事已至此,黄蓉反而豁达了很多。
其实,这件事情,在桃花岛的时候,无论是黄药师还是冯衡,私下里不止一次跟黄蓉讲过。
要知道,冯衡不仅是黄蓉的娘亲,也是郭默的姨母的,而性格怪癖的“东邪”,却又偏偏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
“多谢大姐,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李莫愁抱着黄蓉,呜呜地哭了起来,仿佛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倔强,在此刻只能化成了喜极而泣的眼泪。
“好了,自从我认了你这个妹妹,我就知道咱们会是一家人的。”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她想不通的事情,你就算是说出大天来,她还是想不通。
她要是觉得合理的事情,即便是再怎么扭曲,她也会觉得理当如是。
“大姐,方才你回了后宅,默哥哥还收到了官家的一封信......”
好嘛,这边自己的事情刚刚落定,转身就把郭默给卖了?
“哎,也是一件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的事。”
郭默知道李莫愁在说什么,直接将官家那封书信给了黄蓉。
当年,罗氏鬼国安灵儿的事情,黄蓉更是亲历者。
几年前,她也接受了小思默的存在,不过当她看清楚信中的内容时,内心还是有些触动。
“我觉得官家处理的没问题,孩子在大宋学习,总好过在罗氏鬼国。而且,桃花岛已经有几个孩子了,在一起学文习武,也多一个伴当。”
心境放开了,再看待同样的问题,就有不同的感观,何况那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
三日之后,孟共亲率三千精骑,星夜倍道赶到了银州,郭默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璞玉啊,你来了我就算是彻底放心了。从现在开始,你‘敦武军’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守住银州,如何除去西夏境内他国势力,全取西夏。”
“‘敦武军’从今日起,我也给你十万的编制,你让王坚负责在大宋境内征兵、训练,合格一批就送来一批。”
对孟共,郭默更是放心,直接就是大撒把,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就行。
在过去一两年,郭默有意让大哥郭靖的“靖难军”先行扩编,当老资格的“敦武军”还是五万人编制的时候,大哥的“靖难军”就已经到十万人。
而这次河北之役后,郭靖和孟共也同时被封为侯爵,一个“靖边侯”,一个“定边侯”。
是的,郭默是在平衡。
到了他现在这个地步,自己关系到的已经不仅是个人的安危,而是几十万人,甚至整个大宋的生死存亡。
平衡,有时候未必就只是控制人的一种手段,更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无论是郭靖,还是孟共,如果让他们两个,无论谁统兵超过郭默麾下总兵力的一半,恐怕轮不到燕王府两位长史来琢磨人,他们两人自己心里就不踏实了吧?
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做吧。
郭默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当一个江湖人,短短几天打理银州的事情,他都有些焦头烂额的,这还是旁边有陆乘风等人帮衬着。
郭默还是等来了临安的礼部来人,先是给他颁了联姻的圣旨,这完全是公事公办,郭默知道老爹在这件事情上是动了心思的。
礼部的人,不单单是来给他颁旨的,也是顺道去中兴府提亲的。
虽然是西夏主动送上的公主,仪程总得要男方先提出来,面子上好看一些。
八月节一过,郭默算是又多待了一个月,当银州诸事上了正轨之后,他就离开了银州。
这次却是南走关中,先回洛阳。
除了黄蓉、李莫愁二女,封戈、陆冠英、李志常和崔志方也一同前往,这四个人铁了心要待在郭默身边学功夫的。
全程都是大宋的疆土,几人倒没有疾行,一路上也算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
只是这关中之地,曾经的沃土千里、人杰地灵,现在却似乎像被过度开垦的田地,贫瘠不堪。
自宋以后,华夏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都逐渐南移,昔日拥挤的关中早已不负当年的繁华。
“看来以后再对外作战,还是要嘱咐领军的将领,尽量减少杀戮,多抓一些俘虏过来,先把关中到洛阳的官道好好修一下。”
看到残破、年久失修的官道,可见在大金国治下这么多年,这里就不怎么受重视。
过延安府,走蒲州,西入河南府。
等进入河南府,人烟才多了起来,看样子是来往于长安和洛阳之间的商旅,也有少量的游客。
“杜杲做的不错,自从魏了翁调到长安之后,我还担心河南府会发展停滞呢,看来杜杲之才不在魏了翁之下啊。”
越临近洛阳,越显得生机勃勃,荷锄而归的农夫,呼朋引伴的学子,行色匆匆的商旅......
才短短两年多时间,就跟当初的河南府大相径庭了。
郭默他们回到洛阳,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进了洛阳城的西门,等到了燕王府的时候,燕王府左长史赵汝述才得到禀告。
“哈哈,殿下恭喜、恭喜啊——”
郭默知道这老家伙在说什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
没看到我这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位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郭默甩蹬离鞍下了马,也没搭理赵汝述,直接向里边走去。
“嘿嘿,老朽失言、老朽失言了,还请燕王妃勿怪。”
赵汝述急忙冲着黄蓉施礼道。
“赵长史无需如此,的确应该恭喜燕王殿下,不费一兵一卒,全取银州一州之地,算是在西夏打开了一个良好的局面。”
“赵长史一心为公,我也代燕王殿下,多谢长史这么多年的辛苦操持。”
黄蓉居然冲着赵汝述施了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
对于黄蓉的举动,这个向来精明过人的赵汝述,反而有些不适应。
好像这次见到燕王妃,跟以往有些许不同啊?
黄蓉等人也没在大门口停留,都将马匹交给了值守的军士,跟着郭默的身影,向燕王府内走去。
燕王府练武场,小龙女正在独自练着剑法,似乎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到来。
“大姐,这个就是我的小师妹,她叫小龙女,我们都叫她‘龙儿’。”
“龙儿?好名字,好清新脱俗的女子啊——”
黄蓉看着场中飘飘若仙的小龙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自己怎么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