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南线沙河镇、马鞍山、金家山一带,松浦第107师团与国民党军薛岳第1兵团已厮杀五天五夜。
如前所述,此战早在陈诚预料之中。
7月25日陈诚特致电蒋介石说,日军“于九江得手后,拟当以舰队溯江西犯,其陆军则以主力向瑞昌,趋南昌,以有力之一部,最少一师团以上经德安趋南昌”,本战区虽在九江附近已集中20余师,“但均注意于沿江沿湖之守备,处处薄弱,敌仍可随时随地强行登陆,又因防广无法控制机动部队,对情况变化每感应付之困难”,特请是否集中兵力给日军一次坚决打击。蒋介石第二天回电表示支持:“决在德安瑞昌一带与敌决战!”
冈村枉有“支那通”的虚名。他只熟识中国军队的素质,却忘了几千年来积累的中国军事谋略是战力之精华。他被陈诚算计得死死地,夺取九江后,果以主力波田支队和海战队西掠瑞昌,而以第107师团沿南浔铁路鞭指德安。
薛岳8月1日受命指挥南浔路决战。他以李觉第70军、李汉魂第74军、李玉堂第8军、欧震第4军迎战松浦。
松浦为乙种师团,计4个步兵联队,即第113、第123、第145、第147联队,每联队3个大队。但147联队和3个大队留在芜湖等地警戒,实际参战的只有8个步兵大队。
隔江相望的第7师团乃第107师团的子弟。第7师团拿下黄梅后偃旗息鼓挂剑藏锋,并不是稻叶又玩什么以逸待劳的老花招,实在是刀锋已见钝锉,不得不暂挂免战牌。第107师团当时偷渡姑塘,轻取九江,横扫顾家齐第128师,虎入羊群一般,似乎真的生姜还是老的辣。那是瞎猫子碰了个死老鼠。顾师乃湘西土着,武器尽是汉阳造等老古董,啸聚山林八方俯首,正规作战一盘散沙。这一回,松浦的运气大大的不好。
重炮轰击、战车开道、飞机配合,松浦虽只8个大队,但其立体战力的热兵器步伐有如火山爆发的岩浆,所到之处一片焦土。幸中国军队官兵已掌握日军进攻的规律。在松浦炫耀火力的时候,将士们全躲到守备部里养精蓄锐,不见鬼子不『露』头。日军上来了,官兵们各就各位,密集的子弹泼了过去。张发奎心疼粤军骄子第4军,不敢轻易使用,被蒋介石申斥为保存实力。薛岳将第4军摆在第一线。薛岳和陈诚的想法是一致的:赣北战场,前期打得越顺手,后期日子越好过。开局失招,将着着被动。
第4军果然不负“铁军”美名,在前哨阵地和松浦反复争夺七天七夜,且战且退,顽强固守着马鞍山、金家山主阵地。7月30日那天,日飞机贴着山头扫『射』,大队长田尻繁雄少佐亲率500日军紧步延伸的炮火冲击,我第4军阵地开始动摇,行将溃破。第58师师长张德能顶着敌火,亲率直属警卫队投入战斗,“弟兄们!我是张师长,把小鬼子捅下去!”这一声吼叫胜过了万卷经书。第4军的勇士们从被炸塌掩埋的工事里爬出来,嘶吼着向日军扑去。在冈村看来,离队日久、已结婚生子老于世故的南九州预备役官兵是不经打,顿时扭头奔命。田尻繁雄举着战刀哇哇怪叫,带头冲锋,但后继无人,徒送了卿卿『性』命,据说到九段坂神宫排座次去了........
闻说田尻战死,石钟山古寺禅榻上的冈村夜难贴席了。死个把少佐倒无关宏旨,松浦是怎么搞的,总在那块弹丸之地打转转?尽管九江痢疾、霍『乱』、疟疾成灾,他还是决定御驾浔阳,亲自指挥了。
九江已遥遥在目。近藤似乎想起了什么,斜眯着双眼看着冈村笑道:“冈村君,你还记得10年前吗?好像也是这个时候。我和你真是九江有缘啊!”
“哦,当然记得,”午餐的酒宴算不得豪华,但很精致。冈村和近藤小饮三盅,近藤已有醉意,冈村略带微醺:“那时........”
那时——1827年,冈村在孙传芳手下当“顾问”,利用这个身分进行着沿袭到如今的事业。那一年的夏秋,蒋介石的北伐军抵近江西,冈村受孙的委托前往南昌制定作战方案。南昌的孙部指挥官将中国中部的五万分之一地图借给了冈村。
冈村办完公务,将地图席卷而走。这种地图是中国留日军校学生在日陆地测量部学成回国后绘制的,为当时最高军事机密。此际孙传芳大势已去,部下作鸟兽散。冈村获此至宝,丢弃所有行李,一身中国老乡打扮,雇了一条小船,投奔停在九江江面时为日第一派遣舰队旗舰的“安宅”号。但“安宅”号哨兵以为他是“支那秽多”,拒绝上舰。他恳请见舰上的高级参谋近藤英次郎,近藤放下软梯,收容了这个中国军阀的丧家之犬。
冈村回国后将中国地图献给参谋本部,大为层峰青睐,奖励他一大笔巨款。现在华中各高层指挥机关,稻叶师团部乃至白崇禧第五战区所张挂的地图,竟然全出自冈村的第三只手。
“那时,”近藤颇是感慨地说,“你可是两手空空落魄而来的啊!”
冈村望着近藤笑笑,欲言又止,故作悲凉地说道:“是呀。”
九江到了。冈村的司令部设在市东南郊的师范学校里,能清晰地听到前线的轰炸。
松浦听说冈村已到九江,明知前来督战,命令一线部队加强攻势。冈村则点叫重炮、战车和空军,紧密配合松浦,要求松浦务必确实占领中国军队主阵地马鞍山和金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