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突然璀璨起来,各个角落里次第响起掌声。舞台上的四个演员站成一拍,向台下鞠躬致谢,换个方向,再次鞠躬,起身向下挥手。有数名少女上台献花,花都是统一制式的,显然是组织方安排好的。
“这是折子戏么?”吕清广对慈悲大妖王抱怨,“怎么这个两幕的戏,就跳着只演第一幕的中间一节?怎么个意思?”吕清广的不爽是有来由的,演出的中断让他与被困的自己另一个元婴之躯的遥感被迫暂停,下次连接不知道更在何时。脱困的良策还有筹划出来,还没有想好怎么让被困的元婴之躯去跟等候的慈悲大妖王分身会合,吕清广不想放弃遥感沟通的机会。于是,吕清广将心神沉入紫府,在紫府里诵读剧本。
波卓:很好。每个人都准备好了没有?每个人都看着我没有?(他看了看幸运儿,抖动一下绳子。幸运儿抬起头来)拿眼看着我,猪!(幸运儿看着他)很好。(他把烟斗放进衣袋,从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喷雾器,对准自己的喉咙喷了几下,把喷雾器放回衣袋,清了清喉咙,吐了口痰。重新拿出喷雾器,又朝自己的喉咙喷了会儿,重新把它装进衣袋)我要讲话了。每个人都听着没有?每个人都准备好了没有?(他挨个儿看他们,最后他的眼光落到幸运儿身上,抖动一下绳子)猪!(幸运儿抬起头来)我不喜欢在真空中讲活。很好。让我想一想。
他沉思着。
爱斯特拉冈:我走啦。
波卓:你们想要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弗拉季米尔:他干嘛──
波卓:(忿怒地)别打断我的话!(顿了顿。较平静)我们要是全都同时讲话,就谁也听不见谁了。(略停)我刚才说到哪儿啦?(略停。提高嗓门)我刚才说到哪儿啦?
爱斯特拉冈:(用力地)行李。(他指着幸运儿)干嘛?老拿在手里。(他让自己的身子往下沉,大口喘着气)从来不放下。(他把两手一摊,如释重负地挺直身子)干嘛?
波卓:啊!你干嘛不早说清楚?他干嘛不让自己舒服些?咱们试着把这问题弄清楚。他有没有这个权利?他当然有。问题是,他不要这个权利。这里面也有道理。他干嘛不要这权利?(略停)诸位,原因是这样的。
弗拉季米尔:(向爱斯特拉冈)把他的话记下来。
波卓:他想给我好的印象,好让我留住他。
爱斯特拉冈:什么?
波卓:也许我说的不太对头。他想要打动我的心,好让我打消抛弃他的念头。不。这样说也不对头。
弗拉季米尔:您想要抛弃他?
波卓:他想要愚弄我,可是他不会。
弗拉季米尔:您想要抛弃他?
波卓:他以为我一看见他拿东西拿得这么好,就会情不自禁留他下来给我拿东西。
爱斯特拉冈:您已经讨厌他了?
波卓:事实上他拿东西的样子活象只猪。这不是他做的工作。
弗拉季米尔:您想要抛弃他?
抛弃?吕清广是不可能抛弃被困住的另一个自己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选择放弃了。被放弃的当然不是另一个元婴之躯,仅仅是对剧本的诵读。再读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从开始读出第一个音,吕清广就在尝试与被困的元婴之躯产生遥感,一次次的反复尝试,连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信号都没有收到,什么都没有,这表明,自己去读是绝不可行的。怎么办?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总得想点儿办法。吕清广在紫府里模拟出舞台的形态,拟化出角色,让他们按照剧本接着表演下去。
波卓:他以为我一看见他不知疲倦,就会软下心来,改变主意。这就是他的可怜的诡计。好象我手下的奴隶不够用似的。(三个全都望着幸运儿)阿特拉斯,朱庇特的儿子!(沉默)嗯,我是这么想的。还有别的问题没有?(使用喷雾器)
弗拉季米尔:您想要抛弃他?
波卓:想一想,我本来很可能处在他的地位,他也很可能处在我的地位。要不是命运愿意我们象现在这个样子的话。人各有命。
弗拉季米尔:您要抛弃他?
波卓:你说什么?
弗拉季米尔:您想要抛弃他?
吕清广意识到自己恐怕真的要抛弃掉希望了,很显然,自己想的貌似很恰当的办法一点用都没有,丝毫感应都没有。可是,侥幸的希冀却不肯熄灭,期盼着下一秒就会有奇迹,于是又坚持了下来。
波卓:不错。可我并不仅仅是把他轰出门去了事,我是说我并不仅仅是在他屁股上踢一脚,叫他滚蛋;相反地,我出于好心,现在正送他到市场去,给他卖个好价钱。事实是,象他这样的奴才你没法轰他走。最好的办法是把他宰了。
幸运儿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