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牛蒙看了看银霜,哪怕历经沧桑心如铁石,此时竟也感到有些难以开口。
“我……为你准备了一场婚事。”
“?”
银霜轻轻歪着头,两只宝石般剔透晶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没有听清牛蒙说了什么。
但牛蒙知道,她只是在用沉默来掩盖心中的惊怒,少女脚下的积雪开始飞速融化,显然怒气已经难以压制。
“对方是帝国的皇帝,夏洛特。”
“……”
银霜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等待牛蒙的后文,即便是待她如半个父亲的大萨满,也必须要给她一个解释。
这件事实在太荒唐!
而牛蒙的解答,则饱含无奈:“温斯顿回来了。”
“所以?”
“他终于跨出了那一步,这其中的含义,你应该清楚。”
银霜默然不语,牛蒙所说的那一步,显然是指由人至神,那一步,从银霜很小的时候牛蒙就解释过,在大萨满看来,银霜无疑是当世最有可能跨过那一步的天才。
银霜自幼在暴风城接受精英教育,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唯独没有学过萨满的力量,然而由怒风将其送至阳成学院留学。最大的原因,就是牛蒙知道自己掌握的萨满之道最多只能跨出半步,以凡人之躯驾驭神明之力。想要真正由人至神,目前看来只有筑梦术才有可能。
大萨满对于银霜的培养呕心沥血,但世事发展令人始料未及……
“跨过那道门,意味着北地的屏障不再稳如泰山。而因为你在联盟的活跃,北地也失去了中立立场……”
银霜忍不住抢道:“所以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就该由我本人来为这一切买单?”
大萨满的目光忽然充满悲哀。
“你是这么想的吗?”
银霜深呼吸了一次:“抱歉大萨满,我不该这样怀疑您,但……”
牛蒙又说:“如果只是一个人间真神,我就算不敌,至少也有让其不得轻举妄动的威慑力,断然不会将你作为弃子牺牲掉……我对你的期待,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你本人是最清楚的。”
“抱歉……”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实在太糟,温斯顿……他是最不该封神的啊!”
牛蒙的话语中充满无奈:“一切都在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现在的温斯顿已经不仅仅是人间真神那么简单,在他的背后,我看到了更大的阴影。”
“更大的阴影,那是指什么?”
牛蒙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走到银霜身旁,伸手指着无穷遥远的南方。
“两个超级大国的战争,固然有根深蒂固的利益纷争,但是幕后推手的痕迹已经越来越明显……直到这一次温斯顿越过那道门,我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为时已晚,现在的帝国,已经不是可以力敌的对手。”
银霜这才真正露出表情上的变化:“不可力敌……?”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位大萨满的骄傲,尽管他并没有天下绝顶的资质天赋,比起金正阳、温斯顿这种大陆闻名的强者要显得低调许多,但是作为北地守护神的骄傲却让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
哪怕是在光明教会气焰最为嚣张的时候,大萨满也不曾有过半步退让,银霜并不觉得这几十年的风霜会冻酥他的骨头,那么……
情况,真的已经糟糕到无可挽回的程度了?
正想着,又听牛蒙说道:“是夏洛特主动找到我,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夏洛特?”
“温斯顿的强势回归并没影响到他的地位,他依然是人间的皇帝,甚至因为温斯顿的支持而变得更加不可阻挡。统一大陆,他是打算在三年之内实现的。”
“三年?”
“因为有王五……他已经将那个少年人当成最大的敌人。”
银霜笑了笑:“相爱相杀的剧情吗?既然那么在乎王五,让温斯顿出手不就可以了?”
“温斯顿因为种种原因不方便直接对他出手,所以夏洛特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一方面,他不想在北地浪费太多时间,另一方面也是对王五的报复,联姻之后,无论王五在激怒之下对他出手,或是忍气吞声……最终的得益者都将是他。”
银霜问:“不觉得这很可笑?”
“的确可笑,但你笑得出来?”
银霜当然笑不出来,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形势之恶劣,更是因为……
“大萨满,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或许敌人真的已经强大到无可抵抗,但是……”
牛蒙接道:“但是真正的北地人宁可战死沙场,也绝对不会屈服,是吗?这话说的很好听,但我从来也没有这么教过你。”
银霜再一次沉默下来。
“北地人在极地中繁衍至今,绝不是单凭一股热血不屈就能做到的,妥协、退缩,这同样是历史的常态,只是少有人会知道,也不必知道。然而身为北地的守护者,领导者,却一定要记得,没有任何事比种族的繁衍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