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过奖。当年之事是奴该做的。”崔晴和回话依旧从容,举止有度。
江承紫觉得这婆子比周嬷嬷更有大家风范,更是个会处事的,心里就琢磨日后这杨氏六房也需一个妥帖主事的帮着母亲管理宅子。
“我听说晴嬷嬷原是清河崔氏?”江承紫继续询问,像是在闲话家常,眼里似乎全然没有那些跪了一地的婆子丫鬟。
“奴昔年是姑娘陪嫁,我家姑娘曾是这宅子主人。”晴嬷嬷回答。
“先祖母的事,也是遗憾。这世间,生老病死,总让人遗憾。”江承紫叹息一声。
“谁说不是呢。即便是神医医者,面对棘手的病症,也未必医治得了,何况这世间许多的病症本就来得复杂。”崔晴和话语暗自。
江承紫也不就此展开,只神情严肃地安慰说:“晴嬷嬷莫要伤感。不日,家父就要上长安就任工部右侍郎,而家兄也要出任格物院首席。这格物院也会致力于医学研究。那些病症,总是会被消灭的。”
晴嬷嬷听闻,立刻盈盈一拜,道:“六老爷仁心,小郎君经世之才,九姑娘大义,皆是天下万民之福。万民有福,奴先拜谢。”
“晴嬷嬷客气。上天赐我才,定要我以我之才报天下万民。这是不可推辞的义务。”江承紫也装逼一回。
满院子噤若寒蝉的丫鬟婆子听得身体回暖,心里想:这九姑娘原本师从仙者,有这活菩萨的心,又如何是可怖之人呢。
“晴嬷嬷如今不知在哪一房?”江承紫装逼完毕,立马就转了话题。
“回九姑娘,我不在哪一房,只在大厨房洗碗打杂。”晴嬷嬷依旧从容回答。
“怎的?这么多年还在大厨房呀!”江承紫笑道。
晴嬷嬷也笑了,回答说:“九姑娘,奴不上进呢!”
“哈哈,无欲无求!晴嬷嬷高人境界。”江承紫只顾与晴嬷嬷说笑。
“九姑娘高看,奴三生有幸。”晴嬷嬷福身拜了拜。
江承紫话锋一转,道:“不知晴嬷嬷可有兴趣为我六房打理祖宅的院落?”
请晴嬷嬷打理祖宅房子,这也是杨王氏在回来的路上就拟定好的。江承紫今日一则是为母亲了却一桩事,二则是替好人出头,三则是将晴嬷嬷放在祖宅打理六房宅子,磨练她一番,毕竟,六房一走,这祖宅里的妖蛾子肯定要蠢蠢欲动,要是晴嬷嬷镇得住,那日后,六房的内宅大管家就得是她了。
所以,这既是报恩,亦是选拔人才。
晴嬷嬷听到这消息,先愣了片刻,才说求之不得。
不过,她说“求之不得”时,语气态度都很平静,一点求之不得的意思都没有。
江承紫看她这表现,倒是十分喜欢,只笑嘻嘻地说:“那就这样定了,你现在就去六房宅子,门房叫麻杆,你与他说一声,就说你叫晴嬷嬷,是九姑娘让来打理这宅子的,他就会有安排。”
晴和一听,立刻就明了,今日或者是撞巧,但让自己打理六房宅子的事,六房早就就定下来。看来,这些年,自己暗地里帮衬六房的事,他们也是知道的,而且人家知恩图报。
“是。”晴和回答。
其余的婆子丫鬟膝盖都跪麻了,心想:你的事处理完了,该走了吧。
可是,江承紫安排了晴嬷嬷,却是转过来瞧着众人,然后最后锁定刘氏,道:“听你方才言下之意,是说我六房公报私仇,大理寺徇私舞弊?”
“奴,奴没有。”刘氏早就吓得半死,这会儿听到江承紫质问,哆嗦起来,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你是说我听错了?”江承紫咄咄逼人。
那声音明明很清脆甜美,那张脸也是可爱美丽,一双眼睛明亮扑闪,任凭谁都觉得这是一个可爱的女孩。但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昨日芳姑姑的干儿子刺杀六夫人被杀,大家都没看清楚,但私下里都说是九姑娘出的手,用的就是院里的兰花叶子,“嗖”一下就割了喉咙。
“真的?”所有听说的人都问。
“那颜色的衣服当场只有九姑娘!”有人回答。
于是大家都沉默,陷入深深的可怖中:那样小的姑娘杀人快准狠,一刀毙命。
大家想了想,只觉得太可怕。于是,从前对九姑娘的好奇与崇拜邦,都变成害怕。本来,这一伙婆子选了各房绝对不可能路过的偏僻之地闲聊,说一说这两天知道的八卦。
本来以为人迹罕至之地,谁晓得这九姑娘怎么就钻出来了。
此刻,这群在偏僻之地嚼舌根的婆子除了那晴和,其余人全都在发抖。
“不,不敢。”那刘氏已经吓得半死,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我瞧你挺为杨元淑与放姑姑鸣不平呀。你方才怎么就敢了?”江承紫已经冷笑。
刘氏声音本来沙哑,现在已经发不出声音。
江承紫扫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这样维护那群贼子,定是同党,杨初,为老夫人绑去发落吧。老夫人今日可正要整顿家风呢!再者,听她方才所言,我先祖母不是病故,像是被毒害,她既是知情,想必也是参与其中。绑了吧。”
“九姑娘饶命!奴胡言,奴胡言。”刘氏凄厉地喊道。
“呵,方才你可认为我六房是狠心的,我又怎么可能从宽处理呢?”江承紫轻笑,随后对杨初说,“堵住她的嘴,省得扰了旁人,烦得很。”
杨初接了吩咐,麻利地堵住了刘氏的嘴。
江承紫这才转过去对晴嬷嬷说:“还请晴嬷嬷此番就去六房报道,至于大厨房那边,我差人去说。”
晴嬷嬷得了吩咐往六房去,江承紫冷冷地扫过别的婆子丫鬟,丢了一句“谨言慎行,仔细点”,然后大步往老夫人院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