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累了吧?”江承紫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醉眼迷蒙,笑得毫无防备,眼睛微眯着,只那么看着她,说:“不累,你真好看。”
“傻不傻?”她笑着轻声呵责。
李恪就斜靠在案几上,傻乎乎地嘿嘿笑。
“你来这里找我,可有事?”江承紫一边梳头发,一边问。
“就是想来看看你。”他声音轻柔,像是月夜原野里,草间的轻雾似的,悄无声息地飘着。
江承紫觉得很是甜蜜,也很是放松,有些娇嗔地催促:“你也瞧见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他也不反抗,只“嗯”了一声,但人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让小九进来扶你?”江承紫询问。
李恪摆摆手,又摇摇头,说:“等一下。”
“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吧?”江承紫低声问。
“嗯。”他点点头,拍了拍额头,来了一句“嗯,终于想起来了,你家这酒真厉害。”
“想起来什么事?”江承紫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他忽然睁开了眼,眸子幽深,像是一潭不可测的湖水。他看着江承紫,很认真地说:“今天,我向父亲提起杨如玉的婚事,是有私心想要早日将你迎入蜀王府。可最重要的是因为可能要打仗了,我怕一打起仗来,指不定有什么变数。”
“打仗?我记得这一年,除了收拾了梁师都,没别的战事呀?”江承紫很是讶异。
李恪又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从前所知的走向已改变,很多事情没发生,发生了的也已对不上号了。因此,我只是根据我的判断,怕今年可能有一战。”
“与突厥吗?”江承紫问。
李恪点头,说:“恐怕,与突厥的那一战要提前了。”
江承紫此番蹙起眉头来,说:“若是提前,大唐能否招架得住?毕竟还在碧厉兵秣马阶段。”
“不知啊。”李恪显得有些心焦。
“你外祖母写给陛下的信,是否说了突厥有大变动?”江承紫好奇心,还是问了一句。
“嗯,突厥颉利斩杀了不服气的部落首领,如今十八首领只剩下三人,三人也是跪地受降,交出了兵权。也就是说,颉利已将突厥的兵权统统握在他一人之手。”李恪的酒醒了大半。
江承紫也蹙了眉,问:“你与独孤先生说过此事吗?”
“分析过了,独孤先生的意见是随州之围可能要提前到今年,最快初秋后,那时,收成时节。”李恪缓缓地说。
江承紫看他神情肃穆,立马意识到他跟她说这些,必定有其深意,便问:“你要做什么吗?”
“阿紫,这战事一起,不论成败,总有百姓损伤。一旦有百姓损伤,作为国君就会下令皇室之人为百姓戴孝,我们的婚事就要推后啊。”李恪说到后来,一脸悲戚。
江承紫扶额,还以为他在忧国忧民,原来真是没出息,还是在想婚事的事。
“哎呀,所以,你为了早日迎娶我过门,就要阻止战事发生?”江承紫问。
“哪能啊?你以为我是颉利啊,我说不打就不打?”李恪说。
“那你又不能阻止,那你说个啥?”江承紫反问。
李恪打了个哈欠,说:“比如颉利死了啊,各部落过各部落的日子去了什么。大唐百姓没有损伤,就不会影响我们婚期了嘛。”
江承紫算是听懂他的意思了,这是要先下手为强,擒贼先擒王。其实,以他们俩的能力与身手,杀掉一个颉利,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哦,似乎是个好主意。”江承紫笑着回答。
李恪却没回答,他就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江承紫走过去推他,喊阿念,他没醒;又改喊了十几声“蜀王”没反应;她为了测试这家伙是不是装的,便在他耳边轻柔地喊“夫君”,喊了十来声没反应,江承紫嘀咕了一句:“唉,看来是真睡着了。”
初夏夜里,兰苑周遭林木众多,还是微凉。江承紫怕他着凉,便站起身来,想要找人来将李恪送去客房歇息。
她才起身没走两步,他忽然起来,从背后将她抱住,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声音沙哑地说:“阿紫,不许走。”
“你,你不是睡着了么?”江承紫慌乱得不行,周遭的气息充满了侵略性。
“我没睡熟。”他在她耳边嘿嘿地笑,暧|昧低语,“你知道么?你喊我‘夫君’,喊得我要癫狂。”
“你,你不许啊。”江承紫慌了,语无伦次地说。
“我想。”他说。
“不许,不然我不放过你。”江承紫如临大敌,立马警告。
“傻啊。我珍惜你,因此,我不会。”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温柔地说。
江承紫松了一口气,他却又低声说:“可你不能阻止我不想。”
江承紫吓了一跳,立马要挣扎开。他抱得更紧,低声调戏她,说:“你叫我一声‘好夫君’,我就放开你。”
“好夫君。”江承紫立马叫了一声。
李恪一愣,随即将她放开,哈哈笑,说:“阿紫,你真是没有一点反抗精神。罢了,罢了,你赢了。”
“夜深了,早点睡。”李恪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对呆愣的江承紫说。
“哦。”她回了一声,李恪已在外面对小九说,“走吧,回府。”
江承紫连忙走出来,瞧着他背影,花木扶疏里,若隐若现,最终转过月牙洞门瞧不见了。她若有所失地走回来,只觉得空气里还有他干净好闻的气息。
她抬头看天,繁星满天,心情很是不错。
“啧啧,阿芝思春了。”又是那清雅澄澈的男子声音,云歌这只鸟居然停在廊檐下黑黢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