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飞遁间,忽然自榕树下飞出一道灰白光圈,里间出来一个女修,面如芙蓉,皮肤白腻,体态丰腴,身着荷色长裙,轻纱披肩,手挽一只竹篮,用红布盖着,此女似是正巧出来,乍然见到张衍遁光,却是神情一紧,也不说话,只是略带几分警惕地看过来。
张衍忽然想起,章伯彦似是便在此遇见了那名邪宗门人,只为躲避五大派追索,是故隐居在此,看此女容貌,与其描述相仿,便打了声招呼,道:“前面可是车娘子?”
那女子后退几步,蹙眉道:“你是何人?我久已不见外客,你从何处听来我的名姓?”
张衍笑言道:“我乃西神屋仙城执掌,正巧路过此处,先前听章道友说起过车娘子,因而知晓。”
车娘子听了他自报家门,似是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道:“吓死奴家了,还以为是哪个仇家找上门来呢,原来是张掌门,我听章道友说起过你,你们涵渊门倒是有趣,怎么放着好好的仙城不待着,一个个尽往这荒山野岭里跑。”
张衍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笑问道:“不知车道友这么急匆匆是要往何处去?”
车娘子显是心情极好,也不隐瞒,言道:“前些时日我接到姐妹传书,说是锺台派掌门广开山门,招纳四方修士,哪怕是邪宗门下也可去投,奴家自思着还有几分道行,便想去试试,总好过窝在这处鬼地方,见不着一个生人。”
张衍打了个稽首,微笑道:“那就祝道友此行如意了。”
车娘子也是一笑,道:“奴家正赶着与姐妹相见,张道友,就此别过了,日后有缘再见了。”
言罢,敛衽一礼,便就化一道彩光,飞空而去。
张衍看了几眼,在原处沉思了一会儿,也一摆袖,卷起了一阵罡风,倏忽间便去得远了。
神屋山往北远去数万里,海中正北方位,有有一座占地万顷的洲屿,此地原为仙罗宗宫阙旧地,而后被东华来来的妖蟒部族占去做了洞府。
此岛景物迥异寻常,环陆一圈皆是岸堤,细细白沙呈缓坡铺下,将一湖泊环抱在内,湖中碧波粼粼,此时正有千百条巨蟒在水中翻滚嬉戏,斑斓鳞甲被艳阳一照,不时有光芒泛出。
若有得道玄修在百里之外观看,可见一股冲天妖气如烟直上,凝而不散,笼盖海域。
湖岸一侧高岭之上,站有两名修士,为首一名四旬年纪,丹凤眼,玉面长须,身上黑底银缕大氅,脚下一对登云履,顶上辟风神仙冠,串珠璎珞垂鬓,手拿一只长有三尺的架岳玉如意,气度俨然。
此人乃是蟒部族长罗江羽,自三泊斗法失利之后,蟒部便迁至这北摩海界,而老妖罗梦泽则是闭关潜修,不问外事,族长之位便由他来接任。
此刻他凝神看着脚下湖泊,好一会儿之后,他颌首言道:“此次共有三十二名族人可得化形,有七人可选气道玄功修行,却是比上回多了半数。”
他身旁所立之人名为罗东川,乃是他族弟,此人身材魁梧,浓须阔面,两目有神,气概十足。
不过他虽也修成元婴,但道行比之罗江羽却还远远不如,此刻附和道:“也亏得仙罗宗积攒甚丰,把这方湖泊灌入灵药,积养了百年,儿郎们可借此日夜淬炼躯壳,省却数十载修行之功。”
妖修化形,便是资质好的,也通常要百多年的功候,此后才可修炼道术功法。先前在东华洲时,蟒部弟子除却嫡脉之外,旁支族裔全靠苦熬,直至到了此处之后,因占了仙罗宗山门,连带千百以年的积蓄也全便宜了他们,这才拿出了如此大的手笔,将整座湖泊炼成了一座药池,供给全族弟子修行。
罗江羽又看了一会儿,忽然转首过来,问道:“我闭关十余载,那斩杀余氏二妖之人来历可曾查了出来?
罗东川一愣,有些猝不及防,支支吾吾道:“除了那人姓张,乃是外洲而来,其余一概不知。”
罗江羽皱眉道:“我闭关之前便命你去查,这么些年,难道还是一无所获么?”
罗东川低声道:“大兄容禀,此人到来神屋山中后,闭门不出,便是门人弟子也甚少见着他,我等要打听起来,加倍不易。”
其实他如此说不过是推脱之语,余氏兄弟本就是来了北摩海界之后才收服过来的妖修,脑子不好使不说,平时仗着一身铜皮铁骨,很是目中无人,要不是看这一对兄弟皆是元婴修士的份上,早就下手清理了,此次死了正合他的心意,又哪会费心思去查是谁人杀的,只是曲长治如今不知所踪,这条线断了,却是让他觉得有些可惜。
罗江羽见他神情,哼了一声,也不继续追问,道:“而今锺台派大开山门,我蟒部族人可光明正大往东胜洲去了,此事尤为重要,你上些心,暂且先不必去理会神屋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