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易刚进课室门,就听到鼎沸的读书声和吵闹声,在没上课之前,课室里永远像个市场,几十张嘴在那里,想不吵杂都难。
很多同学已经开始读书了,高考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它使高三学生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派,一派是学习成绩好,老师夸奖,父母喜爱的,这类学生一门心思想考上大学;一派是学习成绩差,老师厌恶,父母责骂,他们是一罐子摔破,只等着高中毕业谋个出路了。
因此得过且过的另外一些人就无所事事,有几个男生逗着班里比较漂亮的女生说笑,只逗得她们笑得花枝招展,惹得早读的男生女生注意力大为分散。男生们自是很羡慕那几个能接近漂亮女生的男同学。
走进教室的覃易心里极为不屑:靠,这算什么,很了不起吗?又不能摸又不能干。等老子考上重点大学,以后挣大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学生妹,御女,熟妇,人妻,三p四p五p六p七八p……有钱要什么就有什么,眼前这些杂草恐龙以后送给老子老子说不定都还要考虑一下。覃易陷入功成名就,众人抢着擦鞋的美美幻想中。
说起美女,永远是现在荷尔蒙分泌正在旺盛的覃易的痛。外表邋遢萎琐,驼着一个大背,女孩子见了他无不皱眉躲避,唯恐碰到覃易惹上霉气。不嗤笑覃易已经谢天谢地了,覃易又怎么会明知结果还去碰个头破血流呢。所以他只能挟紧裤裆,收起欲望,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学习和意淫上。
初恋,是人都会有。覃易也不例外。他的初恋就在这个班上,现在的班花月静花。长得很是漂亮,发如瀑布绵缎,面上白里透红,嘴唇小巧殷红。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始终带着一丝媚意,很是电死了不少被她看过的男生,覃易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月静花早在两年前,高一的时候已经名花有主,据说还曾经打过一次胎。这两年越发会打扮起来,超短裙,肉袜,吊带裙,看花了男生的脸,带起了女生中穿超短裙的潮流,她自己的名声也始终不太好。
关于这些,缺乏人际沟通的覃易当然不会知道,他以为月静花只是个漂亮而多人追求的女生而已。况且偷偷看几眼,意淫一下就是他能所做到的极限了。殊不知他偷偷看月静花的举动早在n年前已经被人得知,成为同学流传的又一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典型笑料。
意淫中的覃易忽然脚步一滞,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整个身体有如腾飞而起,紧接着鼻子一痛,脸蛋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课室的水泥地板上。
耳中听到哄堂大笑,覃易摸摸鼻孔中流出的血,撑起身体,脸上已经习惯性的换上一副惶恐讨好的笑容。
回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一条挺拨有力的腿照例横在课桌走道上。这条腿的主人属于“一哥”,蓝少一。此时蓝少一正满脸灿烂的笑容,“抱歉”地道:“哎呀!不好意思,覃易,绊到你了吗?你摔得还真潇洒,五体投地呢!!喂,这个传说中的pose我今天终于有幸看到了!谢谢你覃易!”
“咦!还流鼻血了。情侣要不要我扶你去医务室看一下?”
被压迫出来的笑容实际上很难看,它代表了主人的不情愿,和掩饰不了的愤怒和恐惧:“没事没事,怎么敢劳烦一哥呢,小问题,小问题……”
“一哥”又道:“痛不痛?我这样对你,嗯……绊了你一下,痛不痛?你对一哥我没意见吧?”一双眼睛睥睨着覃易。
覃易打个颤抖,他怎敢有任何意见,忙道:“不敢不敢,一点也不痛……唔,唔……我没,没意见。”
说出了这么没面子的话,全班人笑声如潮,有个男生高笑道:“果然是我们的好情侣,修养这么好,我看你会和乌龟一样,很长寿啊!”
覃易面涨得通红。
蓝少一是个问题学生,还是标准的社会流氓。整天不是闲逛就是打架勒索,据说他的辉煌记录是他高一时曾经一个人拿一把刀砍伤了五六个同样是问题少年的本校高二学生,在少管所呆了几个月才回来。就算是学校里高高大大的学生看到他也要闪着走。如果覃易敢有意见,那就不是一点点鼻血的问题了,只怕会是一大滩鼻血。
抹抹摔倒流出的鼻血,覃易想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但“一哥”还不放过他,捉着他的手道:“情侣,听说你喜欢月静花,是不是啊?”
这话一出,覃易猛然吓了一跳,脸涨红得像是猴子屁股。他本来就口齿笨拙,这下更不知如何回答。
忽然被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揭破自以为隐秘的事,无论是谁都会觉得难堪和屈辱。
覃易勉强笑道:“绝对……绝对没有这样的事,一哥你听错了吧?”
一哥啧啧笑道:“哎呀,现在的年青人血气方刚很正常嘛,没必要害羞呀,来,给一哥说一下。”覃易撇一眼月静花,发现她正冷漠地撇向这边,心里一跳,羞惭得仿佛要钻到地下去。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挣脱蓝少一的手,跑回到自己的座位。
蓝少一大概觉得够了,也没拦着他。在后面大声笑道:“要不要我帮你去表达一下爱意啊,我很乐于助人的。”班里同学的笑声一阵接一阵,久久不息。
一本书突然飞过来,“啪”响亮的一声,重重地打在覃易的鼻梁上,这力道是如此的大,以致于覃易被打得向后一仰,差点摔倒。由于书角碰到鼻梁上的脆弱泪腺,覃易眼泪止不住的冒出来。他呆呆地看着书本飞来的方向,满脸是不敢置信的表情,那边站起来的只有月静花,她正站着,手还作出扔出去的姿势。
班里一静,然后看着覃易的滑稽模样,又暴出一阵大笑。有些同学没笑,但那并不代表着他们是好意,相反,那眼里的冷漠,鄙视,窃窃私语,幸灾乐祸……表明他们明白一个人正在受到欺侮,不过他们很乐意见到这种事。
所谓人性本善,只是笑话。
月静花似乎和蓝少一关系不错,气呼呼地冲蓝少一道:“一哥你够了吧,不要拿我来开玩笑。”
又恨恨地道:“那个贱货,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干脆死了算了,丢人现眼。哼,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贱货”就是覃易,覃易听得明白,所有人都听得明白。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覃易忽然无比深刻地了解到这句话的真谛。
一把刀子狠狠刺在覃易的心上,某个事物破裂了……以致他之后的一节课都意识恍惚,仿佛进入了寒冷的冬天。
这一刻的事和人,已经牢牢刻在覃易的心中,永生都不会忘记……
所有情绪尽数化成怒火。
覃易觉得从来未有如此愤怒过。
他的同桌本来也在笑,看到他坐下来了,收敛了一下,笑得没那么大声了,埋头继续读书。
覃易拿纸巾出来塞住鼻子。怒气上冲,胸膛里阵阵发热,激得苍白的面上泛出一丝潮红。他紧紧握着笔,无心看书,心里恨不得拿把刀去砍死蓝少一:“他妈的蓝少一,老子和你不共戴天。x你祖宗十八代,我和你妈xxx,和你姐姐xxx,和你妹妹xxx,如果你有老婆,我以后还要和你老婆xxx,让你做一大绿头乌龟……。”
“还有周围那些笑的人,很好笑吗?妈的,以后不要给我逮住机会,有机会就x你们全家,妈妈的……。”
覃易就是这样,一腔怒火没得发泄,也不敢发泄,怨念只好靠意淫解决。
若不然,他的眼泪会流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