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暗处的高仓远虽然无法清楚听到乐清秋等人的谈话,大致也能勾勒出一定的轮廓,尤其乐清秋对这道黑山封印的一筹莫展更让高仓远印象深刻,高仓远警觉到或许连东牙军也不一定保得了大家的安全。
他小心翼翼的移动身子,缓缓地远离东牙大军的集结地,偷偷溜回诸国使团的营地,寻思着接下来自己该何去何从。
原来凤与国使团日前遭遇夜半歌声袭击,高仓远当晚恰巧赴邻国友人之约而侥幸逃过一劫,但在那么重要的时刻却不在岗位上,回国后的问责势必非常严厉,高仓远必须为自己的将来预作打算。
眼下尽管鲲鹏国对自己好意收留,他还是得未雨绸缪将来可能遭遇的不测,此刻的通山大道可不会有人在乎他这只孤魂野鬼。
此时高仓远感到后面有人向自己走来,转头一看,原来是鲲鹏国的礼宾副使文载道,他算是这趟东牙国之行跟自己比较谈得上话的朋友,鲲鹏国对自己的收留也是来自于他的邀请。
文载道远远的见高仓远神色恍惚,是以前来关心问道:“高大人,怎么脸色这么差?是身体不适吗?”
高仓远摇着头苦笑道:“一言难尽。”
文载道继续问着:“怎么了?刚刚看高大人从营外走来,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一早到处都在议论著气氛有点不对,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事在发生。”
高仓远回头望瞭望身后,心想这件大事要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肯定要惹上麻烦,只能敷衍着说道:“还能有什么事,你说咱们参加过那么多次法诞,哪有一次折腾成这样?现在别说是回去过年,眼下连回不回得去都说不准。”
文载道颇感讶异的问道:“怎么会回不去?高大人多心了,就连东牙国的乐阁主都亲自领兵来保护我们,那还能有什么问题?”
高仓远想到刚刚乐清秋凝重的神情,再对比此刻文载道所讲的话,不禁心中一阵感慨与无奈,心里想着:“只怕乐阁主都自身难保了。”
但心里头这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自己可不能成为造谣生事的源头,尤其眼下自己不过是个无主孤魂,出了事没人保得了自己。
“我就是瞎担心,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啥事心里都没个底,整天尽是想东想西,没事,文大人别把我的话放心上。”高仓远故作轻松地说。
“高大人,你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我瞧您这魂不守舍的神情,不像是瞎担心,您要是知道了些什么事,可得先提醒提醒兄弟,也好让我有所准备。”文载道把身子挨近高仓远低声说:“我跟你交个底,我们家安老侯爷刚刚说了,一早东牙军就异动频繁,肯定有什么大事,大伙儿正在讨论怎么因应。”
文载道又接着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跟兄弟我透个底吧。”
高仓远听文载道这么说,心想,他鲲鹏国此番阵容浩大,或许能有想法,就算是卖他个好,说不定日后还能有个照应,便将刚才的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遍。
文载道听完大吃一惊,急着说道:“高大人,这可开不得玩笑,出这么大的事,如果东牙军还把大伙儿蒙在鼓里,这是要大家抱在一起死吗?我得快去向安老侯爷禀报,好让他拿主意。”
高仓远急着说:“文大人,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这要出大事的。”
“那是一定的。您只要一路随我鲲鹏国而行,保你没事。”文载道话没说完,就拉着高仓远往鲲鹏国的营账走去。
文载道将营账一打开,三位鲲鹏国使团官员正在营账内小声商议,安老福则坐在一旁长椅上打盹。
原本安老福本该随星月王子在东牙国里参加法诞,却因遇上通山大道袭击之事,东牙国严禁非必要人员进入东牙国,否则光凭他与由天朗的痛饮之约,安老福再怎样也得混进东牙国与由天朗好好聚聚。
只是对鲲鹏国使团来说,此刻的通山大道也同样重要,星月好不容易拢络到三十国少主的支持,接下来更应该照顾好这些使团的人马,别让星月王子前功尽弃,是以安老福此刻坐镇鲲鹏国使团更有其必要性。
文载道请高仓远在一旁坐下,并为他引荐在场的鲲鹏国官员。一阵寒暄后,文载道突然站起身来对大家说道:“各位大人,刚刚我在外头听到一些重要情报,特别赶回来向大家汇报。
这位凤与国的高大人是我的好友,他是自己人,刚好他也在一旁全程耳闻,因此我请他一同前来商议,也帮忙给点意见。”
接下来文载道将高仓远的所见所闻向众人略作简述,当场让众人惊呼连连,一时无法断定是真是假,毕竟向来以封印自保保人的东牙国,这回竟然反而被封印所困,当然令人不敢置信。
鲲鹏国礼宾司承包国轩起身说道:“如果此事属实,我们得让东牙国马上给个说法,不能让大家在这里等死。”
“只怕还见不到乐阁主的面,就给东牙军的戍卫给挡了下来,刚刚我在营外也遇上了东牙国侍卫,他们的解释也是正在清除积雪,任何人都不得过去。”文载道说着。
“性命攸关,不行也得行。这样吧,大家个别去通知自己相熟的使团,集结起来一起去问个究竟,看他们敢不敢把所有人都拦下?”包国轩颇为气愤的说着。
文载道提醒大家:“咱们是不是先问问安老的意思,再做决定?”
经文载道这么一提醒,包国轩才想到自己太过卤莽,像这等关系到串联各国的大事,怎么会是自己区区一个礼宾司承来做决定?
众人看着一旁打盹中的安老福,一时拿不定主意是马上将他摇醒,还是等他一顿好睡后再说。
就在大家一片为难之时,安老福口中喃喃说道:“想想少主如果这会儿就在这里,他会怎么想?别把自己的决定当做是主子的决定。”
话一说完,安老福翻过身去,继续打他的盹。
包国轩听完安老福所言,更加不知所措,只能小声的说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文载道回应道:“之前诸国使团受刺,少主立刻广开大门,庇护万山诸国,现在状况也是一样,难道要我们依样画胡芦…?”
此时安老福又转了个身,口中喃喃说着:“星月的身份是少主,由他出面来庇护诸国少主名正言顺,各使团少主必然承其恩惠。
至于你们是什么身份?你们也依样画胡芦,各使团是该谢谢你们,还是该谢谢少主呢?”
大家听到安老福所言,又是吓出一身冷汗,他们都是常年跟随星月王子的家臣,自然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此刻听了安老福提醒,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
然而眼下可不是能视而不见的小事,姑且不说能否在这件事上为星月王子立功,要是真有什么闪失,只怕自己连性命都要不保。
文载道心想,自己侥幸从高仓远探得消息,若不能在这件事上做点文章,这大好立功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此刻星月王子人在东牙国里,只有眼前的安老侯爷能做得了主,自己得赌上一把。
文载道对安老福说:“安老侯爷教训的是。只是眼下由不得下官们花时间细思谋划,好不容易我们抢先各国获得这个情报,一定得帮少主在这事件上做好文章。
安老侯爷此次亲自帮少主压阵助威,更是我们向您老请教学习的大好机会,所以这等要事,还请安老指点一二,好让下官们能追随安老侯爷为少主卖力。”
文载道对安老福讲的这几句话,一来是明确提醒众人,这个独一无二的情报是自己打探回来的,要是有功,自己当居头功;二来是眼下这事是用来帮少主和鲲鹏国在万山诸国面前露脸邀功的大事,安老侯爷身为使团中官位爵位最高的人,他可不能置身事外;其三是安老侯爷您既然认为我们的主意不好,不如就替大家拿个主意,别尽站着说话不腰疼。
文载道此言一出,众人对文载道只能另眼相看,没想到文载道竟敢对安老侯爷说出如此言语,这家伙要不是这几天给吓傻了,就是想邀功想疯了。大家纷纷等着看安老侯爷会怎么收拾他,虽然说不上幸灾乐祸,多少还是有点隔岸观火的味道。
然而,安老福这辈子历经过多少风风雨雨,当然不会被这一个小官的话给挤对住,却也不能让其他看热闹的冗官坐看闲事,他决定小试一下身手,让大家看看安侯爷叱咤鲲鹏国数十年的手段。
安老福缓缓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仔细看了一下战战兢兢等着自己响应的文载道,说道:“难怪国主非让我这把老骨头陪着星月来这里折腾,他肯定知道你们这群人上不得台面,尤其这星月毕竟还是个孩子,竟找了你们这些人来做事,我这半截身子躺在棺材里的老头,也只好拚了老命来陪公子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