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摇头说道:“眼下我们还知道什么?不就是知道他叫洛小园,知道他今年十八岁,知道他五兽棋下得很好,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知!
这一路问了下来,至少还有人知道拾饥老人多半死了,至于洛小园这三个字,居然没有一个人听过。”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齐克多提醒着古月说道:“二哥,别这么大声嚷嚷着巫女后代的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古月不以为然的说道:“这里都远离五兽国一千多里了,还怕什么?更何况就这么间破烂的茶坊,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齐克多仍是说道:“这件事对我们奔火族事关重大,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尔汗让老大带着我们五个兄弟出来找人,便是知道老大行事谨慎,我们得知道尔汉的用心良苦。”
狼雄接着说道:“老三说的没错,尔汗把奔火族的未来交到我们五个手上,我们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点都不能松懈。”
古月惭愧说道:“你们说的是。我是有点气馁,是我不好,我会注意的。”
这时只见墙后走出一人,她身着长衫,头上系着一块灰布,将头发与大半张脸都给遮住,半驼着背,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碗汤面给端了出来,原来这就是那个腿疾男子刚刚所说的掌柜。
这个掌柜看着只有狼雄面前没有汤碗,便将最后一碗汤面递到狼雄面前。
“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的安全。说话还是得小心,越秘密的事,就越得烂在肚子里,尤其不要到处瞎问。”茶坊掌柜突然对狼雄说出这几句话,接着便转身往墙后走去。
众人被茶坊掌柜这么一提醒,瞬间都警觉了起来,一个小小茶坊的掌柜,竟然对自己口出此言,难道她也是奔火族或巫女后代的知情人?否则怎么会如此提醒自己?
古月正要开口喊住茶坊掌柜,却让狼雄给一把拦住,对他摇着头,示意占且按兵不动。
狼雄催促的大家快将汤面给吃完,接着起身走到屋外对腿疾男子说道:“能否请教这附近哪里可挂单借宿?”
腿疾男子回道:“你们这么快便吃完面了?不多坐会吗?我再帮你们加点热茶?”
狼雄摇着手说道:“先不麻烦了,我们几个身上盘缠不够,还得早点去找今晚借宿的地方,否则又得露宿荒郊野外。”
腿疾男子点头表示了解,于是说道:“你看前面那座山叫扶绣山,上头有许多道观,那边或许有些地方可供借宿,要是往王城里走,多半都是得花钱的客店。”
狼雄对腿疾男子点头表示谢意,接着又对他说道:“你帮我们结账吧,我们好赶快上路。”
腿疾男子起身看了一下桌上的杯盘茶壶,尴尬说道:“我们向来只卖茶水,这几碗面也不知道该怎么算,客官稍等,我先去问问我家掌柜。”
狼雄笑着点头,侧过身子让腿疾男子往屋内走去。在腿疾男子擦身而过时,刻意轻碰了一下腿疾男子,那腿疾男子踉跄了几步,对狼雄点头示意,接着继续走向屋里。
腿疾男子在墙后与掌柜一般交头接耳,然后走出来对狼雄说道:“我家掌柜说了,都是外出之人,既然你们手头不方便,那几碗面就当是店家招待,我们就收你们那两壶茶的钱,给我四个铜钱行了。”
狼雄急忙说着:“这可使不得,你们也是开门做生意,我可不能让你们吃亏,几碗面的钱我们还付得起。”
狼雄随即抓了一把铜钱到腿疾男子手上,接着便招呼众人上路。
腿疾男子见众人说走就走,赶忙看了掌柜一眼,只见掌柜点了点头,腿疾男子便立即说道:“几位占且留步,我家掌柜说了,要是你们不嫌弃,不如今晚就在我们这里将就将就,虽然地方简陋,至少能遮风挡雨,还能管壶热茶。”
狼雄对茶坊掌柜拱手致谢,连忙说道:“这可不行,你们开门做着生意,我们几个人要是往里头这么一坐,那可是大大的打扰。”
腿疾男子笑着说道:“我们茶坊做的都是老顾客的生意,不碍事的。这个点也不会再有客人来,你们不妨就先歇下吧。”
狼雄见众兄弟都已走出屋外,只好对众人说道:“店家掌柜好意收留我们一晚,今天我们就在这歇上一宿,不要辜负了掌柜的好意。”
众人随即一起对墙后的方向说道:“谢谢掌柜招待。”
那茶坊掌柜听到众人的感谢,特意走了出来,对大家微微点头致意,随即又立刻退回墙后去。
这一夜是个既尴尬又难熬的一夜,双方都等着对方来进一步试探自己,好藉由对方的试探反过来了解对方,却也因各自都抱着一样的心思,反而让彼此都迟迟不愿付诸主动,只能在一整夜的期待中辗转反侧。
对狼雄来说,这个茶坊原本只是个不起眼到几乎可视若无睹的茶坊,若非阮囊羞涩,自己决计注意不到这个家徒四壁的陋店,一间除了茶水就一无所有的店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自己的选项。
谁能料想就在店家掌柜的一声提醒后,这家僻巷陋店,突然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更进一步成为狼雄一行人的指路明灯。
对店家来说,这群人原本不过是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这家茶坊在此经营多年,若非熟门熟路的常年主顾,其他人根本就不得其门而入。
岂知他们才一开口,便直接触及诸多隐晦神秘的话题,店家不仅得弄清楚他们的来历与用意,更得知道他们来此是刻意为之或是阴错阳差。
此时古月就着华达速如雷的鼾声,小声对狼雄说道:“与其这么干等着,不如让我先去探探他们?”
狼雄摇头说道:“敌不动,我不动。谁先动,谁就先露出马脚。
店家这掌柜与伙记都怪异的很,那个掌柜武功不错,下盘稳固,呼吸匀称,奇怪的是她一身伤疤,不止是大半张脸,就连手背上都是,不知是刻意伪装还是遭遇过大难?
至于那个伙记,武功平平,而且腿疾还是假的,你瞧他劈柴劈的如此生疏,一看就知道不是做这个营生的,不知为何要如此伪装?”
古月讶异的问着:“掌柜的武功不错,这一点我看出来了,怎么老大你还看出她一身的伤疤?”
狼雄低声说道:“刚刚那掌柜端面过来时,我近距离的仔细端详过,虽然遮掩的严严实实,但是伤疤边缘的皱折瞒不了人,若不是大面积的严重疤痕,不会在边缘的地方留下那样皱折。
手背上也是一样,一般人也不会只在手背上留下伤疤,尽管她刻意穿上长服、带上面纱,这些细节仍掩盖不住。”
古月接着问道:“他们会是什么来历?”
狼雄摇头说道:“难说,刚刚我们提到了七色国的流水黑市、提到东牙国、提到巫女后代、提到拾饥老人、提到洛小园,不知是其中的哪件事触碰到他们?”
古月沉思了一会,说道:“我们才一提到东牙国时,那女掌柜在后头就把面给打翻,提完拾饥老人与洛小园,她就出来提醒我们小心,说不准哪件事跟他们有关。”
狼雄笃定的说道:“肯定与东牙国有关,以那个掌柜的武功,怎么可能会轻易打翻一碗面,要不是她刻意想引起我们注意,就是突然听到东牙国这三个字乱了手脚。”
古月接着说道:“他们之所以刻意留我们住下来,一定是想探探我们的虚实,你看这茶坊根本就不是能住人的地方,硬把我们留下来,肯定别有用意。”
两人此时放眼望去,只见膀大腰粗的华达速躺在两张桌子拼凑起来的床上,库什海与齐克多分别拼了两条椅凳勉强有个栖身之处,狼雄与古月则是并肩坐在地上,这里果然不是人住的地方。
狼雄接着说道:“所幸他们看来并无恶意,否则光是在茶水里或汤面里下点料,我们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古月继续问着:“我们就这么继续等着?”
狼雄点头说着:“等着,他们既然想留下我们,一定就会有所行动,否则这一夜不就白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