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请起,不必多礼。”张果老表现得十分淡定,“贫道,不能收你为徒。”
张果老的拒绝便让李隆基颇感意外。他微微一怔坐直了身来,好奇的问道:“请问仙翁,为何不肯收下弟子为徒?”
“陛下是天子。”张果老说道,“天子降临人间,是为代天驯牧。老道生来敬天,不敢收天子为徒。”
这明显是托辞。
李隆基多不有些不甘,说道:“弟子诚心向道。仙翁何必,拒弟子于千里之外?”
张果老面带微笑,摇了摇头,说道:“实话实说,老道与陛下,并无师徒之缘。”
话都说得如此直白了,李隆基再要勉强都没了言语。
身为君王,哪里还能罔顾了矜持?
但不甘之心,却是越来越浓了。
李隆基不禁追问道:“那么仙翁,这些年都收了哪些有缘之人做弟子?”
“一个都没有。”张果老答道。
“一个都没有?”李隆基微微一惊,“那跟随仙翁住在旧道观里的,那些道人呢?”
“那只是一些寻常道僮。”张果老答道,“他们每日自行念经颂课,并非贫道的亲传弟子。”
“原来如此……”李隆基点了点头,“那仙翁可曾想过,将来收人为徒?”
张果老微微一笑,淡然道:“为传衣钵,收徒之事,老道自然也是想过的。”
李隆基好奇之心更盛,“不知仙翁,可曾有了合适的人选?”
张果老沉默了片刻,说了一个字,“有。”
李隆基顿时眼睛一亮,“不知那是何人,竟有如此福缘?”
张果老却是拂尘一摇,悠然长叹了一声,“哎……”
“仙翁为何叹气?”李隆基十分不解。
张果老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他确有福缘,倒是老道福薄了,收不下他那个徒弟。”
“什么?”李隆基顿时吃了一惊,“莫非是,他不愿拜师?”
张果老微微一苦笑,点了点头。
李隆基深呼吸了一口,又朝后仰了仰身子,心中十分郁闷。
真是岂有些理!
朕身为大唐的皇帝,苦苦哀求想做张果老的徒弟,却被他拒绝。
那人何方神圣,难得张果老如此看得起他,主动想要收他为徒,他居然……居然还敢拒绝!
这时,张果老主动说道:“陛下,那人就是萧珪。”
“萧珪?”李隆基睁了睁眼圈儿,将手中的两枚棋子往棋篓里一扔,“就是那个会做鱼肉饺子的乡村塾师?……萧珪!”
张果老面带微笑,饶有兴味的看着李隆基。
李隆基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呵呵一笑以作掩饰,又拿新拿起了棋子,“仙翁,我们继续对弈。”
张果老也不多言,淡然微笑的点头,“好。”
沧浪河边。
萧珪躺在小草棚里钓鱼,奴奴在旁边不远处忙着捉蚱蜢,孙山在更远一些的大柳树下挖蚯蚓。
小赫连则是躺在萧珪的旁边,打着吼吼的呼噜,睡得死沉。
过了半天了,也没有鱼咬钩。
萧珪有点郁闷,拿手肘将小赫连撞醒了。
小赫连迷迷糊糊的仰头看着萧珪,“做什么?”
“你这呼噜声像牛叫一声,哪里还有鱼过来?”萧珪道,“要睡觉去客房。”
小赫连呵呵直笑,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罢了,我就不打扰你钓鱼了。我回赌场去。”
“别急着去叫苏幻云。”萧珪淡然道,“有时间,我自会去看她。”
小赫连微微一怔,“萧先生,莫非你懂读心术?”
萧珪淡然一笑,笑而不语。
小赫连便也不再多言,朝萧珪一伸手,“给我一根鱼竿,我也玩会儿。”
萧珪便给了一根鱼竿给他,小赫连像模像样的坐在了他旁边,也安静的垂钓。
过了片刻,突然起了一阵风。头顶之上也多了些乌云翻滚,眼看要下雨了,很有可能还会是一场雷霆暴雨。
“难怪鱼儿不肯咬钩,原来是快要下雨了。”萧珪道,“收了吧,回家去。下过雨以后,我们再来钓。”
小赫连有点好奇,“钓个鱼,还有这么多讲究?”
“这可是一门大学问。”萧珪呵呵一笑,拿起鱼竿就站起了身来,喊道:“孙山,奴奴,赶紧回家了!”
眼看风越来越大,云也越走越急,连天色都急剧变暗下来。
一行人连忙加快了动作,跑回了萧珪家里。
几乎是刚刚钻进房里,电闪雷鸣和瓢泼的大雨就全都下来了。
众人连叫庆幸,还好跑得快,不然全都要变成落汤鸡了!
萧珪看到楼上的书房没有关窗,便连忙上到书房来。
站在窗边时,他看到小村的山林与田野之中,一片狂风大雨。远远的山峦之间,更是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果然是,天威皇皇啊!”
萧珪呵呵的一笑,关上了窗户。
小屋里顿时变得宁静而安稳,与外面的狂风大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任你狂风暴雨,我自紧闭门窗。”萧珪拿起了笔来,随意的写下了几行字,“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