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先生,快入座,请。”田茂才指着一方座席,对萧珪道,“粗茶淡饭,先解决了裹腹的问题,余下之事我们慢慢再谈。”
“多谢田明府。”萧珪拜谢之后坐了下来,然后问道,“田明府,那个杨洄呢?”
田茂才道:“萧先生放心,他已经被放倒了。我们只管安心用餐就是。”
萧珪微微一愣,“放倒?”
耿振武笑了笑,说道:“田明府派了县衙里酒量最好的两位署官,去与他陪宴。他带来的那个伍校尉,也帮着一同劝酒。没几轮就将他灌得不省人事,抬到客房里歇着去了。”
萧珪呵呵直笑,这种时候还能被人灌醉,真不是一个能干事的人。
“萧先生,咱们别管那个姓杨的黄毛小儿了。”田茂才举起了酒杯来,说道,“来,田某敬你。”
“不敢。”萧珪连忙举起了酒杯,“田明府,请!”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县之长与刑警队长再加上一个犯罪嫌疑人,窝在一间房里谈笑风生的推杯换盏起来。
酒足饭饱以后,田茂才叫人撤去餐具,又另外上了茶,这才开始谈些正事。
田茂才说,他旁敲侧击的从杨洄与伍校尉那里探来了一些口风,说是河南府衙直接下的令,派兵抓人。
但是河南府下的命令十分模棱两可,只说“伊阳县轩辕里废弃采石场,疑有不法之徒私相聚众,现派兵前往彻查严办”。
光是“疑有”这两个字,就大有文章可做。如果查出了谋反叛国这样的大案,对方当然是功劳一件。就算没有查出,对方也有退守的余地——这不是“疑有”嘛,查过了才能知道。
所以,现在最重的就是,千万不能让对方查出了什么端倪,或是搜出了什么证据。
于是田茂才就对萧珪道:“萧先生,事关重大,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赌场那边可曾犯过什么大案,或是藏有犯忌之物?”
“应该没有。”萧珪道,“以我对小赫连的了解,他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时,耿振武说道:“萧先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小赫连瞒着你干了呢?”
田茂才也点头,说道:“耿帅说得没错,小赫连毕竟是江湖草莽。就算他私藏了一些弩机或是铠甲之类的禁忌之物,也并不令人奇怪。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假如现在被杨洄的人搜了出来,那可真就麻烦大了!”
耿振武便站起了身来,对田茂才叉手拜了一礼,说道:“明府君,属下建议还是把小赫连叫来,当面问上一问比较稳妥。”
田茂才看向萧珪,说道:“萧先生,你意下如何?”
萧珪也站了起来拜了一礼,说道:“田明府,不如让我去问。”
田茂才皱了皱眉,“就怕他藏着掖着,不肯跟你说实话。”
萧珪道:“放心,他一定会跟我说实话。”
“那好。”田茂才道,“耿帅,你带萧先生过去一趟。速去速回。”
“喏!”
于是耿振武带着萧珪,重新回往关押小赫连等人院子里去。
走过回廊时,遇到了伍校尉。
伍校尉独自一人披甲执刀的站在回廊的正中央,好似专程是在等着二人。
如此迎面撞到,避也是避不开了。耿振武只好叫萧珪暂时停住稍等片刻,自己迎了上去与之交涉。
“耿帅,你不用多言。”伍校尉直言不讳的说道,“我知道田县令把萧珪请到了他的私第,以酒菜款待。你们和萧珪,都有交情。”
“是。”耿振武也便承认了,说道,“不知伍校尉,有何指教?”
“把他叫来。”伍校尉冲着萧珪抬了一下下巴,“我有话同他讲。”
耿振武好奇的皱了皱眉,“什么事?”
“与你无关,我只跟他讲。”伍校尉道,“去叫人!”
这时,萧珪自己已经走了过来,说道:“耿帅,交给我吧!”
耿振武点了点头,走到了一旁去。
耿振武上下打量了萧珪一眼,说道:“我在县衙听到好些人说,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的晓事之人。刚好,杨洄又是不近人情之辈。所以,我才会过来跟你说这些话。”
萧珪叉手拜了一礼,“还请伍校尉赐教。”
伍校尉面无表情,说道:“杨洄叫我派几个人回去,往赌场里面藏几副铠甲与弩机。你应该知道,他用意何在?”
萧珪微微一惊,“这是要栽赃我与小赫连,聚众谋反?”
“你明白就好。”伍校尉仍是板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说道:“我不知道你与杨洄之间,有何私人恩怨。我只是一个听令行事的统兵校尉,不想掺合到别人的恩怨之中。现在他已经下了令,我若不从,他必然害我。我若从了,便是助纣为虐栽赃陷害。你懂我的意思么?”
“萧某明白。”萧珪叉手一拜,“多谢伍校尉。”
“不必谢我。”伍校尉仍是那副表情,一板一眼的说道,“你打伤了我好几个兄弟。按理说,我该要找你报仇。”
萧珪淡然一笑,说道:“当时大难临头,萧某为求自保,不得已而为之。伍校尉要给兄弟报仇,也在情理之中。待此事过后,萧某随时恭候伍校尉,前来讨债。”
“是条汉子。”伍校尉凝神看着萧珪,点了点头,“但愿我的选择没有错。”
萧珪道叉手拜了一礼,说道:“一码归一码,我与杨洄的恩怨,全与伍校尉无关。我伤了伍校尉的兄弟,伍校尉却以怨报德搭救于我。这些,萧某全都记在心里。”
“很好。你果然是个明理之人。”伍校尉道,“我的人喝完一盏茶,就要出发。我话说完,告辞。”
说罢,伍校尉转身就走了,大步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