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回房更换衣装,准备和袁思艺一同进宫。
苏幻云给他拿出一件新买的华丽貂裘,萧珪说这衣服太过奢侈与张扬,于是苏幻云给他换了一件比较普通的纩袍,披了一领御风斗蓬就算完事。
此时,外面又下起了大雪。
萧珪朝窗外看了一眼,说道:“关中的大雪,一下就是几天,官道会变得比较难行。你还要去往长安过年,我也要去轩辕里。这场雪,来得不是时候。”
苏幻云说道:“大不了,我们就在洛阳过年。就怕帅东家望眼欲穿,会有一些失望。”
萧珪说道:“我们可以走水路顺流东去,直抵伊阳。在此换乘小舟,甚至可以开到我家院子外面。要不你也随我一同去往轩辕里?”
苏幻云说道:“我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是重阳阁的姐妹都在盼着去往长安,陪义父义母一同过年。”
萧珪笑了一笑,在她的额头与两边的脸颊上各都亲吻了一口,“我先走了,回来再说。”
苏幻云微笑点头。
看着窗外萧珪踏雪而去的挺拔身影,苏幻云轻轻的抚摸刚刚被他亲吻过的脸庞,面带微笑的自言自语道:“这种礼节虽然有点奇怪,但也蛮讨人喜欢的。”
皇宫的马车,载着萧珪与袁思艺一同走了。
马车里升了一盆旺旺的炭火,但是袁思艺仍旧冻得瑟瑟发抖。
萧珪坐在火盆旁边倒是觉得有点热,于是将火盆朝袁思艺推了过去,说道:“袁公公,你烤火吧,我不用了。”
“不行,不行。”袁思艺连忙推诿,“萧先生是客人。”
萧珪笑道:“我一点都不冷。”
袁思艺有点不可思议,“不会吧?”
萧珪伸出手来,“袁公公不信吗?”
袁思艺好奇的摘掉手套,往萧珪手上一摸,惊讶道:“萧先生空着手,衣衫也是颇为单薄,竟然比我戴着手套、烤着火还要更加暖和。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萧珪笑了一笑,心想这大概是因为,我身上比你多了一些东西。
袁思艺仿佛也是意识到了这一层,戴上手套自嘲的笑道:“哎,我们这种阴阳人,远比寻常之人更加怕冷。不过像萧先生如此不惧严寒者,当真也是比较少见了。”
萧珪说道:“我师尊张果老,一年四季都是一套内衫一领道袍。他老人家非但不怕冷,还不怕热。”
“这便是,神仙之体呀!”袁思艺微微一惊,“萧先生,莫非你也修炼成了神仙之体?”
“我不是。”萧珪笑道,“我只是比寻常之人,更能抵抗一些严寒罢了。受了伤,也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羡慕啊,袁某真是太羡慕了!”袁思艺感叹不已,再又问道:“萧先生,倘若圣人修炼气诀大成,是否也能收获如此神效?”
萧珪点了点头,“应该是可以的。”
袁思艺顿时面露欣喜之色,对着北面连连拱手作揖,“这真是社稷之福,万民之福啊!”
萧珪笑而不语,心里骂了一句:真是个马屁精!
由于积雪深厚,马车走得挺慢,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在上阳宫外停了下来。
萧珪下了马车,站在大雪之中以手搭沿朝西边看了看。那边就是洛水防洪工地现场,目前已经停工,杳无人烟。
下了车的袁思艺又冻得瑟瑟发抖,“萧先生,我们快走吧?”
萧珪微笑点头,“袁公公请。”
二人换作步行走进上阳宫,有两名小宦官左右为他二人撑伞。
不久,他们就爬上了芬芳殿的龙尾道。
尽管大雪纷飞,龙尾道上也仍有士兵站岗。他们身上都已积压了一层白雪,但一个个的全都岿然不动,威风凛凛。
萧珪跟着袁思艺慢慢的爬着阶梯,心想,听说武惠妃很喜欢在芬芳殿,接见外臣。这一条龙尾道,当初杨洄应该是爬了不少次。没想到,现在也轮到我了。
在芬芳殿的殿门前,萧珪按例接受了守门军士的搜身,然后跟着袁思艺一起走进了外殿。
袁思艺进去通报,让萧珪在这里对着镜子整理仪表,静静的等候。
殿内寂静无声,安静得可怕。左右侍立的宦官与宫女都像是纸糊的,既不动弹也不发出一丝声响。
萧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心想这么压抑的地方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早晚内泌失调患上忧郁症。难怪咸宜公主朝思暮想的就是离开皇宫,去到宫外游荡。也难怪皇宫里尽出一些阴险歹毒的宦官和怨妇,宫斗的戏码一出比一出的残忍可怕。大抵是因为,这些人一个个的全都压抑了满肚子的负能量,成天就想着找人发泄。
武惠妃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居然还能越活越好,岂不是快要修炼成一个老妖精了?
寻思至此,萧珪觉得目前自己还是一只菜鸟,尽量还是不要去招惹那只老妖精。有朝一日等自己修炼成仙学会了七十二变,大棒子一挥,就叫她跪在地上把九九乘法表背上八十一遍!
想着想着,萧珪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那些表情严肃如同泥脱菩萨的宫女宦官们,都像打量怪物一样的瞪着他。
萧珪走到一名宦官面前,认真的说道:“公公今日,气色不佳。在下看你,似有一场皮肉之灾。”
那宦官轻笑了一声不言不语,表情当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公公似乎,并不相信?”萧珪微笑道,“在下断言,半盏茶的时间之内,我的话就将应验。公公可敢,与我一赌?”
那宦官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赌什么?”
“小赌怡情,我们就赌一贯钱。”萧珪道,“倘若在下给你化解了灾厄,你得输我两贯钱。反之,我输两贯钱给你。如何?”
那宦官眼睛一亮,“口说无凭!”
“左右皆是见证。”萧珪朝旁边指了一指,然后将自己的钱袋里的金币拿了几枚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现在放心了?”
“好,我们赌!”那宦官一脸的兴奋之色。
皇宫里面没有什么娱乐,宦官宫女多半都是好赌的。
片刻后,袁思艺回来了,对萧珪说道:“萧先生,惠妃娘娘宣你觐见,请随我来。”
“好。”萧珪微笑点头,问道:“请问袁公公,皇宫里面准许宫人赌钱吗?”
“宫律森严,禁止赌博!”袁思艺正色说道,还扫视了那些宫人一眼。
那个和萧珪对赌的宦官,吓得腿肚儿一阵抽筋,脸都快要变作刷白。
“没事,我就随便问一问。”萧珪道,“袁公公,我们走吧?”
“萧先生请!”
二人朝殿内走去。
那个宦官后怕不已的大喘气,一个劲的抹着额头的冷汗。
刚刚走到回廊转弯处的萧珪,突然大步走了回来,把手朝他一伸,“给钱!”
“卑鄙!”宦官小声骂道。
袁思艺在那边喊道:“萧先生?萧先生?人呢?”
“袁公公,我要对着门口的镜子,再行打理一下仪表,马上就来。”
萧珪刚刚喊完这一句,那名宦官慌慌张张的将几颗瑟瑟宝珠,塞进了他的手里。
“现在信了吧?”萧珪笑道。
那宦官苦着脸连连摆手,“你走,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