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嵩冷笑,“说人话。”
萧珪尴尬的清咳了一声,说道:“这次我回老家,从我们的酒庄带了一些不会市售的杜康陈酿过来,特意送来孝敬老爷子。这不白天太热嘛,只好晚上送来了。”
萧嵩笑吟吟的点头,“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酒,我收下了。有什么事,你就讲吧!”
萧珪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要请敬老爷子,几个问题。”
“讲。”
萧珪说道:“我想知道,裴耀卿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萧嵩的眉头轻轻一皱,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警惕的问道:“你为何突然,打听起他来了?”
萧珪轻松的笑道:“没什么,我就是好奇。”
萧嵩却是一语道破,“你小子,打算对孟津漕帮动手了?”
“呃……”萧珪有点无话可说,只好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想法。”
萧嵩拧眉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萧珪问道。
萧嵩说道:“朝廷正要迁都,大小的事情让裴耀卿忙作了一团。你想要割裂他与孟津漕帮之间的关联,现在可不是什么大好的时机。”
萧珪说道:“难道裴耀卿不知道,孟津漕帮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吗?——我简单来说,被我打掉的那个巩县谢黑豺,和孟津漕帮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萧嵩说道:“裴耀卿知道或者不知道,这都有什么打紧?——他只是雇佣了漕帮名下的一些船只,用来运送粮食而已。就像你借给他的那十二条船一样,他要的只是船。难道说,船还有正邪善恶之分?”
萧珪皱了皱眉,“我的意思是,裴耀卿难道就不怕,受到孟津漕帮的牵连?哪怕只是名声受损,对他这位大宰相来说,也是得不偿失吧?”
萧嵩说道:“别小看裴耀卿,没点自保的本事,他还能一路升迁当上宰相?”
萧珪说道:“那意思就是,我要是去打孟津漕帮,裴耀卿不会出面干涉?”
“他当然不会干涉。”
“那我可就动手了!”
萧嵩当即冷笑了一声,“你若能保证,你们打起来的时候,裴耀卿手下的运粮船一条不少。那你就动手。”
萧珪郁闷的叹了一口气,“那还是不能打嘛!”
萧嵩以手抚须沉吟了片刻,悠然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萧珪忙道:“哎呀,今天可算是来对了!——老爷子,快请赐教!”
萧嵩呵呵的轻笑了两声,说道:“老夫提醒你一句。最关键的问题,其实是粮食。而不是,孟津漕帮的那些船。你说,对不对?”
萧珪双眼一亮,“对!只要能够解决关中粮荒的问题,那就不用连绵不绝的从淮扬一带运粮了。那孟津漕帮的船只,就将失去用武之地。他们与裴耀卿之间的关系,也将失去意义。”
“孺子可教。”萧嵩微笑点头,说道:“去年关中大丰收,粮荒危机大为缓解。今年也是天公作美,不出意外又是一个大丰之年。若非如此,朝廷也不会迁都回长安。”
萧珪面露喜色,“如此说来,关中粮荒已然自解。这孟津漕帮,马上就要失业了?”
“没那么快。”萧嵩说道,“从前隋开始,洛阳就已经是王朝储粮之地。此次圣人就食东都,让洛阳平添了数十万臣民。这么多张嘴要吃饭,洛阳粮仓早被搬空了。如果不是裴耀卿想尽办法,从淮扬一带运了无数粮食过来,真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生出多大的乱子。裴耀卿也正是因为立下了这一场殊功,才得以位列宰相。”
萧珪说道:“老爷子的意思是,就算关中粮荒得解,朝廷也迁都回了长安,裴耀卿仍要继续运粮,以补满洛阳空缺的粮仓?”
萧嵩点了点头,“这粮仓,可不那么好填。少则三两年,多则五七年啊!”
萧珪有点郁闷,说道:“不是说关中大丰收吗?还是连续两年的大丰收?我们为什么,还要远从淮扬一带运粮过来?”
萧嵩笑了,指着萧珪说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一看你,就不懂民生。”
萧珪苦笑,“我是不懂。这不,我就专程跑来请教萧老相公了么?”
萧嵩乐呵呵的笑了几声,说道:“老夫简单与你说两句。粮食大丰收,那朝廷也只能从百姓那里,征收一些粮税。你知道,光是长安一京就有多少张,不种田只吃饭的嘴吗?光凭一点粮税,怎能养活上百万人。想要存下粮食,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裴耀卿还得继续运粮,以备不时之需。”
“懂了。”萧珪点了一下头,突然话锋一转,“但丰收之后,百姓手中有了余粮,朝廷难道不会花钱去买吗?”
“糊涂!”萧嵩立刻斥责起来,“这怎么能买呢?”
萧珪有点愣住了,“这怎么就,不能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