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非就是选择,出生到死亡,一次又一次。”
百君侯说了这样的话。
但这话让张三觉得有些耳熟,以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宋严世出生在一个贼窝,他的父亲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偷,他的母亲只是一个连青楼妓女都不如的贫民窟窑妓。”
说到出身,只怕张三都比宋严世强上许多。
“他因为幼时一场大病,无钱医治,虽然逃得一命但终身不能练武,要说读书识字,更不用说了,根本没有机会。他也没有陆高升,白世玄那样的天资,没有高行文那样的老师,更没有唐礼那样的家世。”
张三听到这,他正想说些什么。
因为他想到了陆清名。
陆清名曾说过:我从不认为,自己受到了苦难,就可以肆意的发泄到其他人的身上,尤其是其他无辜的人。
话是如此,但若真是如此,陆高升又是从哪里来的?
所以。
还是算了。
没什么好说的,话说回来,我在意这些是干什么?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如果真是这样,宋严世的白是什么?是本本分分,然后都一生烂在那个臭水沟里,叫那群盗匪叔叔,叫那些窑妓姨娘,凌老,你觉得那样就是一件好事了嘛?”
凌君不知怎么回答。
因为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待在臭水沟,一辈子都别动弹?
而百君侯继续说着:“然而在那个臭水沟里要怎么往上爬?你们根本就想象不到那种难度。人生其实就是选择,可有些人,他们从没有机会选择。”
如果可以,难道宋严世不想练武功?不想考功名吗?用只要努力,不必冒险的方法功成名就,改变命运。
“其实,宋严世的路从来只有一条,那就是不择手段。”
然而当受了太多肮脏,人就不会再觉得脏,就像天天杀人的刽子手,第一次杀会后怕,杀多了·····其实也就那样。
“而且你们真的以为,以宋严世的才智,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会将这个国家拖入万劫不复吗?”
张三和凌君听到此处,同时眸光凝重。
对宋严世的了解,张三来自于一些江湖传说和陆高升,凌君则更深一些,毕竟他一度是巡天门的首座。
可不管怎么说,从哪个层面看,宋严世的人生几近传奇,他的才智是毫无疑问的。
他难道看不到大武国的将来吗?
百君侯说:“其实宋严世只是不在乎而已。”
答案简单到苍白,不需要任何注解。
不在乎,而已。
百君侯默默回想。
当年为什么他要将白世玄谋反的证据交给一个堂官,而不是背后有世家背景的唐礼?
为什么百君侯会知道在吏部有那么一个不算太大的中等官僚。
因为宋严世曾说过这样三句话,被少年时和父亲一起走遍天下的百君侯听了过去,并由此记住了这个人。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听过一个老疯子讲故事,因为那个疯子是我们那唯一识字的,他说这个世界有仙人,仙人能改变人的命运,所以我每天祈祷,希望有一天仙人下凡来救苦救难。”
“几十年以后,我发现其实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仙,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从来不是谁的恩赐,又或是谁的赠予,我没有能感谢的人,也没有人能令我感谢。”
“仙人并没有改变我的命运,但我的命运又确实改变了,我终于明白,原来·····我就是仙人。”
想着这三段话,百君侯说:
“他不是高行文,也不想,不会,更无法成为高行文。当年我曾和父亲一起,和高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更清楚的明白高行文和宋严世的不同。”
两任首辅,两种人生,走向不同的极端。
“因为他们的世界,一个是狼和羊,一个是欲望和约束,背道而驰。”
然而是宋严世打造了这个世道。
还是这个世道创造了宋严世?
还是说,你们觉得没有了宋严世,就不会再有什么唐严世,李严世?
“白世玄死后,我去过他的坟前祭拜。”
屋内众人看向百君侯,只听他徐徐说来:“如果有一天宋严世死了,虽然如今看来,他多半不可能,也不会是死于我手,但若真有机会,我也会去祭拜,怕只怕他这样的人,纵然有坟,也定当给人踏成平地。”
若是没有他这个人,二十多年前,只靠余仙死,我没多余的时间,更未必杀得动手握十几万大军的白世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