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铁流踏出雪崩一般声音的时候,云玥就知道月氏人完蛋了。蔚獠的算计很像后来的韩信,或者说是后来的韩信像他。这种绝户计,简直就是赶尽杀绝的现实版。
大队人马好像风一样刮进了乱哄哄的月氏人老营。云玥钻进了四轮马车,对于战场他居然有了一丝厌倦。栓柱在马车里燃起暖炉,披着皮裘烤着炉火。不一会儿,脑门儿便冒出了汗珠。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是有一群人要奴役另外一群人。社会结构其实从奴隶社会一直到后来的现代社会,几千年就没变过。金字塔结构的社会,越往上的部分便可以享受越多的精神和物质供给。
自己不想做塔基,华夏百姓不想做塔基。都想享受半世浮华,如何?只能让这些月氏人来做了,他们做总比华夏同宗同族来做的好。
外面十分喧嚣,战鼓声与呐喊声响成一片。月氏人在为自己的命运做最后的挣扎,云玥听到好像刮风似的声音。那是秦军无敌弩阵所发,只是一轮就不知道要射杀多少条生命。
今夜不知有多少月氏人会成为箭下亡魂,女人成为寡妇然后成为奴隶。有些东西一旦枯萎便再也无法打开,例如爱情,例如生命……今天晚上,迎着漫天风雪。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也不知有多少人的命运将会被改变。
一阵香味儿传来,炉子上炖着羊肉大白菜。冬日里这些是最平常的食材,大白菜晒过之后放在仓房里。外面一层虽然晒得蔫吧,里面一层却还水分十足。记得小时候,冬日里最常吃的两样蔬菜一个是大白菜,一个便是萝卜。
云玥不是很喜欢萝卜的味道,但他喜欢炖白菜的味道。可惜没有粉条儿,大冬天的若是弄一顿猪肉炖粉条那简直是享受。
美食的诱惑让云玥忘记了外面的厮杀,将手中囊一样的面饼揪碎了泡在铜锅里面。眼看着面饼一块块发起来,便饕餮似的吃了起来。
红底黑字的云字大旗迎风招展。在这面旗帜下秦军组成无敌方阵。弩箭逐次发射,绵延不绝的火力让月氏人顷刻间便崩溃了。
月氏人头一次发现,手里的皮盾甚至是木盾对付这种劲箭毫无作用。天上还不断有那种天火坠落下来,落地之后便会制造出一堆火人。他们在用尽力气绝望的哀嚎。那声音比地狱的声音还要瘆人。
匈奴人学着秦军的样子放了几箭,效果不是很好。他们的箭矢还穿不透皮盾,索性学着义渠人拔出刀剑顺着秦军打开的缺口一拥而入。
朦胧中云玥举得有一个人向自己走来,天很黑看不清楚。他身后似乎跟着一群人,黑压压的一大片看不清楚脸。但是身材却异常高大。
云玥很好奇,天空忽然大亮起来。仿佛一下子便升起十个太阳,光白得刺眼。云玥一下子就看清楚了,这是一群背负着圆木的大汉。看看周围的环境,居然是广袤的沙漠。这群大汉一个个满身浴血,两条胳膊被铁链牢牢绑缚在一根圆木上。
骄阳晒得人冒油,大汉们身上不断冒出红色的液体。也不知道究竟是汗还是血,乌鸦落在他们身上。无情啄食这些人结实的肌肉,他们好像不知道疼。机械似的走着,让云玥联想起——丧尸!
丧尸们越走越近。云玥觉得毛骨悚然。想跑,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想逃,身子却一动不动。想喊,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侯爷……侯爷……!”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云玥猛得睁开眼睛。一张狰狞扭曲的脸出现在眼前,比起那丧尸来更要怕人。云玥想也没想便是一个直拳打了过去!
敖沧海无辜的捂着鼻子,鼻血还在嘀嗒流淌。云玥甩着手,这一拳打的太他妈疼了,是手疼!
踹了敖沧海两脚出气,明知道老子做噩梦。居然还敢出来吓老子。明明耿师傅的徒弟给打了一副精美的银质面罩,这货就是不戴。一张烧伤患者的脸很好看么,有多吓人你不知道啊!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起身的时候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月氏人几乎没有形成有组织的抵抗。一是因为事起仓促他们还没来得及组织。二是蔚獠干得太绝,用弓弩赶着月氏人往雪窝子里面跑。
那雪窝子里是被风吹向背风面的积雪,垒的高却很松软。无论是人还是牲畜到了那里,只有陷进去被大雪活埋憋死。在秦军弩阵的打击下,月氏人堪堪坚持到天明就已经崩溃了。贵族们再也指挥不动手下,所有人都争相逃命。可四周都是义渠人与匈奴人骑兵,往哪里逃!
天放晴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很是刺眼。到处是尸体,有被箭射死的,也有被刀剑砍死的。最惨的便是被火油焚烧而死,尸体扭曲得好像麻花,黑乎乎躺在雪地里触目惊心。
秦军与匈奴人义渠人拿着绳子捆人,月氏人好像牲口一样被赶来赶去。勒勒车旁边有许多尸体,一个穿着皮袍子的家伙拉过一个孩子。感觉没有超过车轮,一刀便将小脑袋砍了下来。
一股血箭冲天而起,稚嫩的小手在空中虚抓两下,尸体便栽倒在雪地里。
“小子,痛快痛快啊!这一晚上,够花用好一阵子了。”义渠君与左大都尉联诀走了过来。这两个老家伙现在好得都要穿一条裤子,颇有背背山倾向。十足的两个老不休!
“嘿嘿!小子,跟你打个商量你那弩机和能喷火的玩意卖老夫点儿。价钱随你开,怎么样?”左大都尉晃晃悠悠的过来,看起来昨晚上两个老家伙在一起喝酒来着,没看义渠君那酒糟鼻都通红通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