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齿叹了一口气,两天水米未进他怎能不饿。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知道,刚刚还神勇无比干掉了两名魏武卒的将军,五脏六腑都在翻滚。脚软的几乎支撑不住高瘦的身体,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让他有股一头栽下城楼,一了百了的冲动。那威风八面令人心悸的持戟姿势,实在是因需要一根支持身体重心的拐棍。
“拿给伤兵吃吧!”恒齿叹了一口气,饭团子的边沿露出一小块肉来。这里面应该夹的是一块肉,而不是士卒们吃的咸罗卜条子。围城两月,谢天谢地没有断粮。可肉也是金贵的东西,很可能这就是杀死战马的肉。城里有粮无草,马夫也没有办法弄那么多草来喂那些马。与其看着它们活活饿死,不如杀了吃肉。好歹也算是肉,给士卒们补充一下体力。
恒齿感觉到有些悲哀,作为将军他只能给士卒们这一点儿东西了。军需官已经禀报过了,城内存粮最多还能支持一个月。到时候没有援军,自己率领的这四万秦军只能死路一条。此情此景,让他联想起了冬天被东胡人围困的那些日子。那种绝望无助和悲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走到放米饭团子的大木盆前,米饭团子已经让士卒们取食的只剩下了盆底的残渣。米饭蒸的时候有些短,还不够粘。盆下面的米饭团子已经散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厨子已经开始拆城里的房舍来做烧柴。
恒齿走到饭盆前,用手拢起没人吃的米饭团子。还有里面散乱的咸罗卜条子,用带着血的大手一点点将它们重新攥紧。然后,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饭团咸罗卜条子带着血腥味儿,味道直冲脑浆。可恒齿还在机械性的下咽,必需吃东西。否则连今天都熬不过去,士卒们都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主帅。从来都是小兵吃残羹剩饭,作为主帅能够做到冬不着裘夏不张伞已经是了不起,现在大帅居然当中吃剩饭。这场面,当真震撼了所有人。就连那些伤兵都不再申银,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大帅,好像一个乞丐一样,一点一点的捏着饭团,然后艰难无比的塞进嘴里。
所谓同甘共苦莫过于此!
“呜……!”悠扬的号声响起,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齐楚魏联军,蜂拥杀了上来。
恒齿操起长戟,努力咽下嘴里的饭团。不用他招呼,所有的士卒都奔赴了自己的岗位。蒙蒙的细雨中,恒齿手持长戟站立在中牟城头。被雨水打湿的披风,紧紧贴在身上。
一双眸子盯着冲上来的联军士兵,这一刻他就是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