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既出,情真意切。
小铜牌心声尽露。
卓青冥依旧面无表情,看似情绪不浓,实则内心颇为激动。
独行数十年,一直冷傲无边,秦淮河嫖客千千万,他却愣是孤傲到没朋友。
再加上他本身不善言辞,整日里还板着一张臭脸,以至于平日里根本就没人鸟他。
空有七楼武道之力,却像一棵无人问津的小草,任凭世间风雨飘摇,他只能独自承受。
有时候遇到些烦心忧愁事,却连倾吐心声的人都找不到。
内心的孤独感日益攀升,以至于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冷淡,沉默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
世人皆以为他酷爱装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实则他一直都很渴望别人来主动接近他,慢热也是热,只是一般人等不及。
好在李三思相当有耐心,铁了心要拉卓青冥入伙,所以他等来了对方的回应。
此前李三思于花船中替卓青冥出头,便已让他隐有触动。
虽然知道小铜牌接近自己一定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但他并没有因此心生芥蒂,反而对其表示了充分的理解。
后来秦淮河岸边他本欲还李三思一份人情,所以强行出面准备拦下被恶鬼附身后的杨千杀的所有攻势,却不想意外爆冷,落了个惨败的结局。
最终竟然反被李三思所救,又欠下了小铜牌一份人情。
如此算下来,卓青冥与李三思之间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再加上他早已经察觉到李三思有让自己加入执笔人的打算,那便顺水推舟顺了对方的心意,还人情也好,报恩也罢,总之求个心安便可。
日后长路漫漫,随他追凶探案,匡扶正义,也不算埋没了自己这一身强横的武道修为。
更重要的是,有了一路共行的同伴,自己此后也不至于这么孤单。
心念至此,卓青冥缓缓抬头,冷漠的神情间忽然再次露出了隐晦的笑意。
他问道,“你一个小小的铜牌,能做主让我加入执笔人吗?”
李三思自信笑道,“只要你愿意,包在我身上。”
卓青冥又问,“听说入门者都要从木牌新兵做起,有没有这回事?”
李三思看了他一眼,说道,“确实有这么个说法,不过像你这样的高手,做个木组新兵实在是有些屈才,依我看,至少也应该是......”
“至少也应该是位金牌吧?”
卓青冥微昂起头,神情骄傲,“据我所知,执笔人的三位金牌大人都是七楼武道高手,也就是说只要登上了七楼就能坐上金牌的位子,我这个理解有没有问题?”
李三思苦笑道,“理论上来说没问题,不过实话告诉你,金牌大人的位子可没那么好坐,除了修行境界必须达到七楼外,最重要的是脑子得好使......当然,我不是说你脑子就不好使,而是金牌之位关乎到执笔人根本,非我一人能够决断,得问过秦司长先。”
话刚落下,见卓青冥忽然黑下脸来,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李三思赶忙补充了一句,“虽然有些困难,但我一定尽力帮你......如今杨头儿已经叛离执笔人,金牌大人的位子刚好有了空缺,再加上正值百鬼入大魏,形势紧张,衙门里也很是缺人,说不定秦司长就会立马任命你......”
闻言至此,卓青冥这才微微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随即迈步而起,示意李三思尽快赶往执笔人衙门会见秦逍遥。
骄阳之下,二人再度并肩而行,一步步远离了秦淮河的喧嚣。
也正是在此时,那座笼罩于漫天云色下的花船顶阁之上,有处他们无法注意到的视野盲区,站着一位衣着暴露,满身魅意的妩媚女子。
她迎风而立,神色淡然,虽有万种风情,可眼眸深处却缠绕着一层难以言说的冷意。
与她整个人的气质极不相称。
隔着极远的一段距离,她的视线落在了渐渐消失在秦淮河两岸边的李三思身上,窄窄的瞳孔忽然收缩成一枚针尖,散露着冰冷的杀意以及来自地底深处的虚无气息。
那名七楼护卫赵江山就站在她的身后,躬身低头,姿态很是虔诚。
他专注于自己的脚下,那里投射出了身前女子的华丽倩影,没人注意到,他那饱含敬畏和爱慕的眼中藏起了一份惹人的贪婪之色。
体内原本自在平和的气息,也因为空气中飘来的女子芬香而变得愈发躁动。
沉静的氛围中,赵江山忽然咽了口口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女子的声音却当先传来,“你有没有告诉他,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替我做事?”
语气无比轻柔,像是此间温暖绵柔的阳光,听不出半点多余的负面情绪。
赵江山没有抬头,闻言迅速开口,“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泄露您的身份啊……不过,我听那枚小铜牌的意思,他似乎很有信心将您找出来。毕竟除了死去的绿娥娘子以及与他交好的苏姬娘子外,秦淮河就只剩下八位花魁,以执笔人的能力,哪怕是逐一排查,只怕也要不了多久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