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你怎么了?”
丘午作端了一杯茶,放到公孙昭面前。
这位阎罗公孙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拧着眉头,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或许在别的人看来,这是立下大功,反倒被太后责骂,难免忿忿不平,但丘午作很了解这位好友,公孙昭这些年间受过的冷遇和不平也是够多的了,直到近来才有所转变,如果单纯是太后责罚几句,绝不至于如此。
公孙昭抬头看了看丘午作:“抱歉,我不想骗你,但此事我不能说。”
丘午作神情顿时凝重起来:“既然事关重大,可以去寻林公子,请他参考。”
公孙昭微微摇头:“此事也不能告诉他……不然会累及他全家的性命……”
他后半句话说得很含湖,丘午作竖起耳朵都没有听清,但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沉声道:“三郎,如果真有什么大事,你还是要寻人商量一下为好,不要一个人扛着!”
公孙昭心想涉及到九五之尊,能找谁商量去,只能用工作勉强压下烦恼:“贼首的追查怎么样了?”
“太后不是不让你……也罢……”
丘午作叹了口气,低声道:“丐头在游街时被砸死了两个,另外两个已经吓破了胆,丐首的消息都说了,这人道号无我子,是一位左道之士,擅于炼制法器,布置阵法,脾气暴虐残忍,此前就启动阵法杀戮了不少贼子,弄得人心大丧……”
公孙昭眯起眼睛:“这样一个肆无忌惮,又失去可一切的凶人,必须尽快缉捕,还有没有更具体的线索?”
丘午作道:“没有别的,剩下的基本都是听到,这无我子歇斯底里的怒吼,要向童贯复仇了。”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既然你怀疑那童贯就是从中推动招安之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岂不是更好?”
公孙昭皱眉道:“我怕的是伤及无辜,何况童贯在内侍省当差,他如果近来一直不出宫城,难道贼首敢杀进大内去?他过不了班直侍卫那一关的,倘若知难而退,逃出汴京,天大地大,那就再也抓不住了!”
丘午作叹息道:“但现在没有办法,要不就这件事,你还是去找林公子商量商量吧!”
公孙昭想了想,微微点头:“单就此事,确实可以,那我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公孙昭走出开封府衙,发现日间热闹非凡的汴京,不仅没有变得半分冷静,反倒更加喧嚣起来。
尤其是围绕着州桥夜市和马行街夜市的开放,再加上无忧洞灭的特大喜讯,整个京师的百姓,都陷入到一种狂欢的气氛中,即便是上元灯会,都没有这般热闹过。
望着街上一张张笑颜如花的面容,公孙昭先是面容放松,但很快又更加难过起来。
如果那九五之尊的官家,真的是表面乖顺,实则毫无底线,连无忧洞都敢用的人,这副繁华盛景,又能持续多久?
章相公真是慧眼如炬啊,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可惜,现在端王已经君天下了!
公孙昭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各种思绪乱成一团,直至来到林家。
相比起外面,这里也红红火火,热闹非凡,因为院内正在设宴。
大桌旁全都是熟人,林元景和张伯奋在拼酒,周侗在与李彦谈论着气血之道,卢俊义和索超时不时发表几句见解,禁军里的花荣也凑到边上聆听,从旁边的武器架可见,众人在兴头上时,是会演武一番,博得满堂喝彩的。
眼见他进来,众人更是大为高兴:“公孙判官来得正好!我们这也算是庆功宴了,岂能少了你这位主角?”
公孙昭苦笑一声,觉得自己与这种温馨的场面格格不入,而他又算什么主角,明明是那位含笑的兄长……
只是现在想来,对方但行好事,不求官职,是因为看透了一切么?
李彦眼见公孙昭难得的神情恍忽,立刻起身道:“我带公孙判官先去饮一杯茶,休息休息,再来庆功不迟。”
年轻的卢俊义、索超和花荣有些不明就已,林元景沉默,张伯奋则叹了口气,借着酒劲道:“怕是公孙判官刚正,又忤逆上意了,如此对待功臣,令人寒心呐!”
……
“发生什么事情了?”
另一边,李彦带着公孙昭来到练武场,询问道。
公孙昭张了张嘴,有些难堪,但还是道:“关于贼首的缉拿,我触怒了太后,太后命我暂缓追查……”
李彦一听就明白:“贼首关系到杀害郡王的凶手,太后肯定是希望为两位兄弟报仇的,现在不让你追查,只有一个原因,她不愿意看到这件事快快结束,还要利用其整肃朝堂。”
公孙昭真的很羡慕这种洞若观火:“不愧是兄长,我若是能有兄长几分政治手段,或许就能说服太后了。”
李彦摇头道:“你也不要太高看我,有些事情办不到就是办不到,换成谁来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