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垂下的粗绳，陈默扭头，正好看见无数道渴望兼畏惧的目光。

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在城墙之上，有摇摇欲坠的老人，也有躺在母亲怀中哭嚎的幼儿。

眼见满地残肢血污，耳听着绝望哭嚎，陈默只觉怒火中烧，怒喝道：“唐尧！你宁愿眼睁睁看着数万百姓惨死，也不愿冒一点险么？你可还记得那日城墙之上，你是如何同我说的么？”

唐尧叹气：“郭道友，事有轻重缓急，倘若让虫群攻进内城，这寒鸦城可就再无崛起之日了啊。”

他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意思却很明显，凡人死了还能再运过来，修者可就没那么多了！

陈默还欲再说，但此时，远处再度传来万马奔腾般的撼地声，却是虫潮的主力部队要蔓延过来了！

一眼望去，数不尽的黑影在街巷、屋顶中穿行，犹如无数头斑斓猛虎，虽没有百万级的巨兽，但这密密麻麻的数量，却足以吞噬一切！

“郭道友！快上来罢！”

头顶再度传来唐尧的劝告，而四周却是无数乞求恐慌的目光。

“仙家！救救我们！”

“仙家，带上我的女儿，她才一岁，求求您了！”

“仙家！我的父亲腿断了，您救救他吧！”

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人群，听着他们的哀求声，陈默内心只觉无比难受，理智告诉他应该听从唐尧的劝告，但他内心的愤怒却让他挪不动脚。

忽然陈默意识到，摆在他眼前的两种选择。

其一便是沿着面前粗绳攀上城墙，从此如同此方世界一众修者般高高在上，再也不同为凡俗，世间的一切不过是长生路上的资源，没有感情，没有愤怒，只有对更高境界的追求。

而另一种选择......

陈默想到了秦陌之前说的话，养一口心头恶气！

何为恶气？

陈默之前一直不懂，但现在他隐隐有些明白了。

所谓恶气，就是人心底头埋藏最深的那一股愤怒，可能这股愤怒不能将利益最大化，可能这股愤怒违背普世道德，但这股愤怒却代表着你的本心，代表着一个人灵魂深处最原始的东西！

当这股恶气从胸口迸发，便再也顾不及其他，去他娘的利益，去他娘的世俗目光，老子今天就是要顺着心意，出一口这心头恶气！

陈默看着四周哭喊的人群，看着他们溅满鲜血的脸上的惊慌失措，看着地上无数残肢碎骨，这一切景象当真如炼狱一般。

而再抬头，唐尧等一众修者立于墙头，游刃有余，目光闪动中唯剩下精明的算计。

凝视着这帮处在绝对安全之下，泰然自若的修者，陈默眉心微微跳动。

他们放虫群进城，打击武者屠杀平民之时，他忍了，因为这不关他的事。

他们绑架秦陌女儿，将其儿子炼制成尸傀时，他也忍了，因为这也不关他的事。

他们颠倒黑白，强行将秦陌送入监牢时，他依然忍了，因为这还是不关他的事！

如今，眼见上万平民即将惨死，他依然有置身事外的选择！

但是，陈默他娘的却不想再忍了！

他已经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