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靖终于走到了乾坤弓的弓架之前。
弓身长六尺,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花纹,通体黝黑,隐泛幽光。
李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伸手将那乾坤弓从弓架上托了起来。
“总兵大人是想试试这张乾坤弓么?”
身后传来参军陈清的笑声。
“不过听说只有仙人才能拉开这张弓,而乾坤弓被放置在此处后,好像还从来没人能拉开过。”
李靖没有回头,听着脑中响起的那一声“叮”,将乾坤弓竖举,手指放在了弓弦之上,笑了一下道:
“见猎心喜,总想试一下的。”
接着他双臂猛然发力……弓弦纹丝不动。
李靖有些不服,继续运转全身灵力,一张俊脸涨地通红,口中大喝了一声“开”!
这一次,弓弦终于颤动了一下,当然也就是颤动了一下,大概动了头发丝那么宽的一点距离,然后复归平静。
李靖眨了眨眼,神情不变地将乾坤弓放回了弓架之上。
恩,果然拉不开。
在他脸上倒是丝毫看不到尴尬之色。
接着他又从旁边的箭囊中,抽出了一根震天箭。
入手处微微一沉,好重,看去箭杆只有拇指粗细,五尺来长,却恐怕有千斤之重。
伸指在箭杆杆身上轻轻滑过,指尖处传来冰凉透骨的触感,最后停在锋锐无比的箭尖处,然后李靖将这根震天箭放回了箭囊中,接着又抽出了另外一根。
如此将三根震天箭全部取出看了一遍之后,听着脑中接连响起的三声“叮”,李靖满意地笑了笑。
从乾坤震天阁中出来,下了城楼,天色已近黄昏。
“好了,你们两个该去喝酒的就去吧!”
李靖笑眯眯地对陈清和仲室淳说道。
陈清和仲室淳两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之色。
“去吧去吧,林副将老来得子,总归是件大喜事,说不定等会我也会去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
李靖朝两人挥了挥手,很是诚恳地说道。
他真的是在说真的。
然后陈清当先匆匆地告辞了,仲室淳也接着告辞,只是他走了没几步,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在原地似乎犹豫了几息时间,接着毅然转身,走回了李靖的身前。
李靖看着这位面容朴实,神情坚毅的年青将领,扬了扬眉。
“还有事情吗?”
仲室友的脸上现出一缕挣扎之色,最终咬来了咬牙道:
“末将刚才说谎了!”
李靖笑了笑道:
“哪件事情说谎了。”
“刚才总兵大人问末将觉得周总兵之死有没有问题,末将回答没有问题,这件事情末将说谎了!”
仲室淳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声说道:
“其实末将一直觉得周总兵之死,有问题!”
李靖哦了一声,接着只听仲室淳继续说道:
“周总兵在世之日,一直对末将颇为照顾,就在他去世的前一日下午,末将还去过他的府中见过他,那时候周总兵看去一切无恙,完全不像得病的样子。”
“然后末将离开的时候,刚好遇见林副将派人来请周总兵去他府上赴宴,然后当天晚上周总兵就死了。”
“事后末将曾找周总兵的家人了解过,据周总兵的家人所言,当夜周总兵赴宴回来之后,似有愤愤不平之意,一直大骂那老匹夫欺人太甚,而到了深夜,周总兵突然跟家人说腹内甚是疼痛,周总兵的家人还没来及为他延医,周总兵旋即口吐黑血而亡。”
“李总兵,末将以上所说之事,绝无半句虚言,这些事情其实陈参军其实也都知道,只是他在报给朝廷的文书上却并没有写上去。所以刚才李总兵刚才相问的时候,末将不敢说!”
李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神情激动的年青将领。
如果此人刚才说的事情,真的如他所言,全部都是真的话,那上任总兵周子奇之死,确实大有值得推敲之处,特别是参军陈清,为什么不将这些疑点上报?
不过李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神情变化,依然平静无波。
他只是问了仲室淳几个问题。
“周总兵的家人,还在陈塘关吗?”
“不在了,周总兵死后,他们就扶柩归乡了,末将怕出意外,还专门派了一队兵卒,护送他们一路回乡。”
“以前周总兵和林副将的关系一直很不好?”
“不错……林副将似乎一直不大看得起周总兵,不止一次在人前说周总兵是徒有勇力的蛮夫,而且两人私下交往很少,几乎从不往来,所以那日末将遇见林副将命人来请周总兵去他府中赴宴,就觉得颇为奇怪。”
“你觉得周总兵之死,和林副将有关系?”
这是李靖的最后一个问题。
仲裁淳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身躯微微颤抖起来,眼神挣扎纠结了许久之后,方才低声说道:
“末将不知……末将只是将知道的事情,尽数禀告给总兵大人。”
李靖笑了一下,拍了拍他肩膀道:
“好,本总兵知道了,此事仲室将军你做得很好,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来总兵府找我。”
“那末将先告辞了。”
仲室淳抬头感激地看了李靖一眼,他听懂了李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这位新任总兵,是准备将他当亲信了呢!
接着仲室淳转身离开,李靖站在原地,看着那年青参将的背影,消失在城门楼外。
此人不可用!
李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在心中对那位年青参将下了一个论断。
并不是说他认为仲室淳刚才说的话欺骗了他。
真假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这件事情中,仲室淳展露出来的心性。
一开始不说,等陈清走了你却说了。
当然,这是人之常情。
而说了之后,言辞之中字字指向林弘厚,但最后却又不敢承认。
这还是人之常情,只是却已经让李靖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