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府中,依然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间,便有人要找寻新郎官敬酒,只是旁边有人说道:“新郎官喝多了,下去先醒醒酒,可要等一等才成!”
只是没有人知道,今夜的主角,在宾朋满座之时,却悄无声息地带着一群幽灵在外面进行一场血腥的狙杀。
韩玄昌心情愉快,脸上带着笑,敬过几位朝中重臣的酒,他的脸上也微显醉态。
儿子的婚姻大事一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大大的心事,今天他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在宾客间一直带着笑容,瞧见韩玄道在那头陪着萧太师,自己便到了苏观涯的酒桌边,亲自为苏观涯倒上酒,笑道:“苏大人,玄昌再敬你一杯!”
苏观涯端起酒杯,笑道:“韩大人,如今你是了了一桩心事,可喜可贺啊。”与韩玄昌互敬一杯,放下酒盏,道:“韩漠英雄年少,那是前途无量,韩大人,我是打心眼里嫉妒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桌上的其他官员也都是出言夸赞。
韩玄昌心中自然是高兴,笑道:“苏大人,若论起才敢,小犬比起令郎却又是差了不少啊,你们父子那才是真正的虎父无犬子……试问这满天下谁不羡慕你们父子,哈哈哈……!”
苏观涯叹了口气,拉着韩玄昌的手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道:“韩大人,其他且不论,至少有一样我恐怕是比不上你了!”看着韩玄昌笑道:“这抱孙子的事儿,只怕你老兄要赶在我的前头了!”
一时间,桌上众官员都哈哈笑了起来。
韩玄昌更是笑道:“苏大人,这可得怪你了。令郎文武双全,更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想要与你们府上攀亲的,只怕绕着燕京城也排不下……!”
苏观涯提起酒壶,竟是为韩玄昌斟上酒,半真半假道:“这话也不能这般说,且不说别人,只怕韩大人就有些嫌弃了!”
韩玄昌虽然喝了不少酒,有些醉态,但毕竟性情谨慎,苏观涯突然蹦出这句话,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却依然笑道:“苏大人说笑了!”
苏观涯抚着胡须,凑近过来,低声道:“韩大人若真是不嫌弃苏某,不如将你家闺女许给我家小犬……我倒是听说过,你那闺女不但美貌,而且知书达礼,那可是少有的好姑娘啊!”
四周欢声笑语,颇有些嘈杂,但是这一句话,韩玄昌却是听得极为清楚,先是一怔,看了苏观涯一眼,见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竟不像是在开玩笑。
而且像他们这种权贵,开玩笑也不会拿出对方的子女来取笑,苏观涯在这酒宴之上忽然说上这么一句,还真是让韩玄昌意外无比。
“这……!”韩玄昌微笑着,看了苏观涯一眼,轻声道:“苏大人,你可真是喝醉了!”
……
……
诺大的府内,如果说冷清,那么唯一冷清的地方,就是尚书府西边的一处小院子。这里的夜晚静悄悄,院子中的那棵大树,随着夜风的吹拂,枝叶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清晰可闻,更显得院落中的冷清。
碧姨娘脸色苍白无比,已经睁不开眼睛,只是她能够隐隐听到传过来的礼乐声,她的嘴角,也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她的神情很平静,呼吸却已经越来越虚弱,在她的额头和两处手臂上,都插有金针,这已是最后一次的金针延命。
玄机大师此时就在旁边的厅中,盘坐于地上,嘴中诵经。
他已经尽了全力,但是心中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方法去救活这个可怜的女人。病魔正在吞噬着她最后的精气,如今自己要做的,只是为她颂上《往生经》!
生死两极乐,浮生成烟云!
韩沁早已成了一个泪人儿,她跪在床边,那一双本来水灵的眼睛,早已是红肿,看着碧姨娘的气息愈来愈弱,她却是没有任何法子。
她想过去叫来父亲,但是却被碧姨娘阻止。
今日是韩漠的大婚之日,碧姨娘绝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死而影响婚事中的喜庆气氛,她更是嘱咐过,即使自己死了,也要等到第二日午时才能前去通报。
也正因如此,碧姨娘亦是让服饰她的两名丫鬟离开,只留下了韩沁,为的就是自己死后,消息不至于立刻发出,从而影响韩漠的婚事。
她希望韩漠的婚事能够顺顺利利的完成,她希望韩漠能够大吉大利!
韩沁明白母亲的心意,她虽然心如刀割,却也只能遵照母亲的嘱咐行事。
碧姨娘的手握着韩沁的手,听着那飘渺般的婚庆礼乐,不知不觉中,从她的两边眼角处,却有着珍珠般的泪珠儿滚落下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院子中的冷清,玄机大师微微睁开眼睛,只见韩漠已经站在门前,竟是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一身黑色的紧身衣。
韩漠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盒子奉上。
玄机大师神色平和地接过盒子,轻轻打开,看了一眼,眼中微显惊讶之色,轻声道:“阿弥陀佛,看来女施主……命不该绝!”
……
韩漠坐在院子中的椅子上,连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在这一刻竟然是完全散去。
或许正如玄机大师所言,碧姨娘这样的贤惠女人,本就是命不该绝,阎王爷想收她的性命,可是韩青在最后一夜及时赶回来,带回来药材,硬是将碧姨娘从阎王爷的手中抢了回来。
韩青此时依然是蓬头垢面,还是那一身破旧的衣裳来不及更换,见到韩漠脸上露出笑容来,他心中清楚,自己回来的终究没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