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皇帝多想,萧太师已经继续道:“两营合编之后,忠义营设一指挥使即可,老臣在此举荐一人,可担此任!”
皇帝似乎意识到什么,两手不由握起拳头,沉声道:“太师要举荐的是谁?”
一直以来,御林营的指挥使人选,都是由皇帝亲自制定,朝官不得chā手,但是今日萧太师连连进言,非但要将两营合编为忠义营,而且还要亲自举荐指挥使,这却是极其反常。
若是平日,皇帝一句话便会打回去,不可能让内阁官员chā手御林营之事。
但是今日的形势却是大不相同,这两营是否能保住还成问题,若是没有萧太师力保,众官员一齐上奏裁撤,面对朝官压力,只怕真的保不住。
也正因如此,皇帝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萧太师佝偻着身体,一字一句道:“老臣举荐原火山营步军护军参领韩沧为忠义营指挥使!”
……
萧太师就算举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来担任指挥使,也不会比“韩沧”两个字更让人吃惊,非但是在场的众位重臣,便是素来沉稳的皇帝,也是豁然变sè。
韩玄道本来一脸平静,此时却也是显露出少见的惊讶之sè,随即皱起眉头,瞥了萧太师一眼,若有所思。
萧怀金和萧万长则是对视一眼,脸上满是错愕之sè,不敢置信,几乎以为萧太师是老糊涂了。
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家灭亡,朝中只剩下韩派和萧派,在许多人看来,接下来的朝局,将是这两派角逐的牌面。
但是萧太师却令人难以置信地举荐韩家的子弟为指挥使。
这岂不是让自己的敌手更为壮大。
乾心殿内的君臣,一时间都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殿内长时间地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
……
“太师,你所言,朕没有听清!”许久之后,皇帝才以一种极yin冷的声音道:“你举荐何人?”
饶是皇帝城府深厚,这一时间也是难以明白萧太师的心思,甚至连他也觉得,这老东西是不是脑子一时糊涂了,才这般胡言luàn语。
萧太师一阵咳嗽,擦拭嘴角,才慢条斯理地道:“老臣举荐韩沧为忠义营指挥使。此番两营作luàn,唯独韩沧和手下几名将领没有参与此次叛luàn,更是被叛军囚禁下狱,足见其对圣上之忠诚。此外,韩沧文武双全,其武,足可威震三军,其文,亦是才智过人英杰。而且韩沧在火山营历练多年,带兵严格却又不失小心,而且对御林军十分熟悉,如此栋梁之才,正可担任忠义营指挥使一职!”
众人听萧太师如此一番话,这才确定,老家伙并不是一时心血来cháo说错了话,只怕是早有这样的想法。
皇帝只觉得怒火攻心,内脏气息紊luàn,一阵翻滚,他强自忍住,冷笑道:“韩沧……当真可以担当此任?”
他此时才明白,不知不觉中,自己竟是被这老狐狸狠狠地摆了一道。
这条老狐狸轻描淡写间便设下了陷阱,引着自己跳进去。
最近一直表现的极为低调的韩玄道终于缓步出来,躬身道:“圣上,古语有言,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韩沧虽是臣的儿子,但是臣却敢保证,他对圣上之忠诚,天日可鉴。”顿了顿,也不去看皇帝那难看至极的脸sè,继续道:“叛军将领大都参与此次叛luàn,必须予以严惩,思来想去,臣却也以为太师所言甚是,如今军中可担此任者,韩沧却是极佳人选!”
皇帝心中怒火燃烧,心道:“你韩玄道便是心思不正之人,你的儿子还能对朕忠诚,真是荒谬!”
而此时萧太师却是赞道:“韩尚书这一句内举不避亲正是假话。老臣以为,韩尚书此番言语,乃是发自真心。父荐子,为国效命,为君分忧,必成一段佳话!”
他与韩玄道一唱一和,皇帝猛地觉得一股劲气直冲脑门子,竟是感觉到脑袋一阵剧痛,眼中微划过一丝痛苦之sè。
但是皇帝的意志久经锻炼,却是极其坚韧,强忍着这一痛苦,脸上竭力保持着淡定,等到脑袋那股疼痛微微缓和一些,才抬手道:“朕……身体不适,这些事情,三日后……朝议,你们……先且退下!”说完,他靠坐在椅子上,疲惫不堪,不再言语。
“圣上保重龙体!”众臣先是面面相觑,随即一齐跪下,恭敬行礼,起身来,背退至门,尔后鱼贯而出。
等到臣子们离开,皇帝才睁开眼睛,艰难地坐起身体,脸sè铁青,那双眼眸子里更是充满着无比的愤怒,他猛地抓起桌上的yu杯,怒骂一声:“一群luàn臣贼子!”将手中yu杯重重砸了出去。
“呛”的一声响。
yu杯被砸的粉碎,而里面的热茶,也洒溅在大理石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