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府的后花园,一直都十分的简陋,并没有通常富贵人家的繁花锦簇草木依依,或许是因为身处户部尚这个比较敏感的位置,户部尚府的前院中厅后堂一直以来都是十分的清雅,虽不奢华,但是反倒给来者一种极为雅致的感觉。
后花园中有一潭清澈的池水,池水之中已有荷花浮萍,池边有一处六角小亭,在那小池边,一身便装气度沉稳的韩玄道正坐在一张小椅子,对池垂钓。
夏日炎炎,夜里也是颇有些闷热,韩玄道的便装有些厚,但是他的脸却无丝毫的汗珠,只是轻抚胡须,火照耀下的池水,神色极其平静。
韩漠来到韩玄道身边只是,韩玄道不等他说完话,便已经轻声道:“那里有一只小凳子,过来坐!”
韩漠很恭顺地端来小凳子,放在韩玄道左侧身后少许,这才坐了下去。
“我时常听说,当年姜太公垂钓,钓出了一位帝王,更钓出了周朝八百年的江山。”韩玄道一双眼睛依然盯着鱼竿,慢悠悠地道:“这个故事,我几岁的时候便记在心,并没有怀疑过。弯钩钓鱼,直钩钓江山,只是不知道这古往今来,是否只有姜太公有此能耐?”
韩漠如同军人般坐定,脸带着淡淡的笑意,“弯钩钓鱼,直钩钓江山,钓者愿钓,勾者愿,若无文王识才,只怕姜太公钓八百年,也不会打下一寸江山!”
韩玄道闻言,先是沉默许久,随即哈哈笑起来。
韩漠自小到大所见到的韩玄道,都是沉默寡言,少见他开怀大笑之时,此时听他陡然笑起来,眉头先是一皱,但是瞬间便恢复淡定之态。
“小五,你说的不错,姜太公垂钓,那是他知道有周文王这样的明君迟早会钩……我韩玄道何德何能,能够钓到那样的明君!”他将手中鱼竿轻轻一抛,丢进了池子之中,随即长身而起,回过身,在身后的韩漠,含笑道:“来,给你东西!”
韩漠起身来,顺地跟在了韩玄道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池边的六角亭内。
如同大多数的小亭子一样,亭内有一张圆形石桌,桌边四周设有四尊大石墩,在那石桌之,却放着一个墨色的圆形器皿,就如同盛装围棋棋子之物。
只是石桌之并无棋盘,也只有一只圆形器皿,韩漠自然知道韩玄道绝非是与自己下棋。
背负双手走到石桌边,转身漠,缓缓道:“最近有人送了我一只蟋蟀,据说这只蟋蟀乃是一只极善斗的蟋蟀之王,败在他脚下的斗蟀不下百只,而且都是名种。你是知道的,这种玩意儿,我是不懂的,但是前番送来过后,我闲来,竟然果真将京中有名的几只斗蟀俱都斗败而且都是将对手置于死地,那时我才明白,这只被称为‘万胜帝’的蟋蟀,果然是名不虚传。送此蟋蟀之人也是说过,就这一只蟋蟀,曾经有人出五百金相购,他都不舍出手。”
韩漠这才明白,在那圆形器皿之中,竟然盛装着蟋蟀。
只是他一时间却弄不明白,韩玄道为何会有此雅兴,唤自己前来说起蟋蟀之事,只是他也知道这定然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定有其他话要说,所以不动声色,只是笑道:“那人五百金不舍出手,却用来孝敬大伯,是一个趋炎附势之徒了。”
韩玄道微微点头,道:“小五,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乱世求品,那是很为难得,无非用人唯才而已。若是有才能,便是人品弱些,倒也不妨一用!”
“大伯说的是,小五记下了。”
韩玄道这才抬起一只手,轻轻打开了盖子,韩漠前细见这圆形器皿之中,竟然有一块长形搁板,将里面从中隔开,两个半圆形的空间之中,各有一只蟋蟀。
左边的蟋蟀头极大,腿亦大,而却触须极直,浑身黑褐色,颇有大将之风。
韩漠只瞧一眼,便知道这是一只等的斗蟀。
他对于斗蟀一行并不精通,也并无多大兴趣,但是斗蟋蟀这种趣事儿,无论贫贱,却都有许多人乐于此道。
贫者所斗蟋蟀,自然不能与富贵者相比。
那些乐于此道的富贵之人,往往四处遍寻等斗蟀,甚至不惜耗费巨资,动辄百金购买等蟋蟀,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得了蟋蟀,便互相取来相斗,压下重金,豪赌狂搏。
韩漠当初也是玩过一二,倒也明白,这斗蟀的优劣,从外形便可查出一二,这类头大腿大触须极直的蟋蟀,那正是百里挑一的等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