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催着她们,拿着提灯充当引航星,拼命赶路。她还不许她们停下睡觉,直到她们坐在马鞍上直打晃。睡在石头上已经够难受的了,而青黛还无情地只让她们睡了几个时辰,几乎不等她们上马就已经动身出发。斜坡,石桥,岛,引路残碑。在那漆黑之中,半夏一次又一次地见到它们,已经数不清见了多少次了。她也早就失去了时辰和日子的感觉。
青黛只容许短暂的停留让马匹歇脚,而黑暗则沉重地压在她们肩上。除了青黛,她们全都垂头丧气像一袋麦子般耷拉在马鞍上。鬼子母似乎不受疲倦或者黑暗的影响。
她的样子就跟在巫鬼道里时一样精神,一样冷漠。她拿麻料纸跟引路残碑比对时,不容许任何人看,湘儿问她的时候,她一边收起来一边简单地说了一句,“你们看不懂。”然后,当半夏疲倦地眨着眼时,青黛正在离开一座引路残碑,她不是朝着下一座桥或者斜坡,而是沿着一条通往黑暗的伤痕累累的白线而去。半夏跟她的朋友们对视一眼,然后全都赶马跟上。前方,在她的提灯照耀之下,鬼子母已经取下了红尘之道门雕刻中的神树扶桑叶子。
“我们到了,”青黛微笑道,“我终于把你们带到了你们必须去的地方。”
红尘之道门打开时,半夏下了马,等青黛招手让她们出去时,她牵着乱毛小母马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即使是这样,她和杏姑在慢动作中走出红尘之道门时,还是被门前那些红尘之道门打开时压平了的矮树丛绊了一下。红尘之道门完全埋在密集的矮树之中,附近只有几棵树,早晨的微风吹拂着颜色比嘉荣那里稍微鲜艳的树叶。
她站着,看着她的朋友们从门里浮现,过了快一小会儿之后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人,远远地站在对着红尘之道门的另一面,正好被红尘之道门挡住。发现这些人之后,她盯着他们看,不知该做何反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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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人是她见过的最怪异的人了,而她也已经听说过太多投门岭这边在打仗的传言。
那里至少有五十个披着盔甲的汉子,层层叠叠的铁片覆盖在他们的胸前,暗黑色的头盔形状像虫子的脑壳。他们或坐在马鞍上,或站在马匹旁,看着她,看着正在出现的其他人,看着红尘之道门,互相交头接耳。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没有戴头盔的汉子是个个子高大,脸色黝黑,长着鹰勾鼻的家伙,屁股旁边挂着一个镀金涂漆的头盔,从表情看似乎对他眼前的情景感到很吃惊。
士兵之中还有女人。其中两个穿着朴素的深鸦青色裙子,戴着牙白色项圈,专注地看着正在走出红尘之道门的人。她们两人身后各有另一个女人紧贴她们站着,近得随时可以在她们耳边说话。另外还有两个女人,互相之间离开一点距离站着,穿着宽摆骑马裙,裙脚长及脚踝,胸前和裙子上都有个画有牙白色叉形雷电的标志。这群人里的最后一个女人是最怪异的,她坐在一乘八人大轿上,轿夫是八个肌肉发达,裸着上身,穿着黑色袋形裤子的汉子。
女人的头皮两边都剃光,只有头顶留着一片黑色头发如同一条宽带拖在脑后。她穿着一件茶白色长袍,上面有一个蓝色为底,绣着花鸟的椭圆形图案。袍子经过刻意的整理,露出她里面的白色摺裙。她的指甲足有一寸长,每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指甲涂上了蓝漆。
“青黛,”半夏不安地问道,“您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她的朋友们用手指搅着缰绳,不知道是否该上马逃跑。而青黛,把神树扶桑的叶子放回远处,让红尘之道门开始关上,然后,才自信地走上前去。
“大夫人苏罗?”青黛的语气半是提问半是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