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又一次想到荨麻,而且这一次不止是轻轻擦过燕痴的身体了。燕痴紧咬住牙齿,一阵阵地吸进冷气,浑身哆嗦得如同狂风中的一面旗子。
“这是她在我身上造成的最可怕的事。”现在瑶姬已经恢复了原样,她还穿着那件短长衫和宽松的裤子,但她已经没有了弓和箭囊。“我是个孩子,但就在那时候,真正的我如同幻想的烟雾飘浮在那个孩子的意识里。我知道发生的一切,我也知道自己会看到将要发生什么事,并且只能————”她将金色的发辫甩到身后,狠狠地瞪了燕痴一眼。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湘儿问,“看到你我好高兴,但……你是怎么做的?”
瑶姬又冷冷地瞥了燕痴一眼,然后解开长衫领口的口袋,拉出一根皮绳,皮绳末端拴着那枚扭曲的石戒指。“丹景玉座醒过来一会儿,立刻又睡过去,她在那段时间里嘟囔着说你把这个从她身上抢走。但你并没有跟着她醒过来,我知道一定出了意外,所以我拿了这枚戒指,喝下丹景玉座没喝完的药汁。”
“那碗里除了药渣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足够让我入睡了,顺便说一句,那味道真可怕,让我很快就找到了在上殷台看羽毛舞者的感觉。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甚至觉得自己几乎依然在————”瑶姬闭住嘴,又瞪了燕痴一眼。银弓重新出现在她手中,装满银箭的箭囊挂在了她的腰间,但只过了一会儿,它们又消失了。
“过去的就过去了,未来还在前面,”她坚定地说,“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都有办法在意识清醒时进入夜摩自在天,看见你们在这儿,我可没有多惊讶。我到了这里,看见你们两个的时候……我知道另外那个人一定是她。看上去她已经捉住你了,但我希望如果我对她造成干扰,你大约能有所行动。”
湘儿感到一阵羞愧的刺痛,她曾经考虑过要抛弃瑶姬,而且她几乎真的这样做了。虽然她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但它确实是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过。她是个胆小鬼,瑶姬就从没被恐惧控制过心神。“我……”一股微弱的煮沸猫蕨草和苗叶粉末味道在她的嘴里漾起,“我几乎逃走了,”她虚弱地说,“我害怕得舌头都僵硬了,我几乎丢下你逃走了。”
“哎哟?”瑶姬望着湘儿的眼光让湘儿更加感到忐忑不安,“但你并没有逃走,不是吗?我应该在发出喊声之前先射一箭,但我从来都不喜欢在别人背后射箭。即使是对她,我也不喜欢,但危机毕竟已经解决了,我们现在该拿她怎么办?”
燕痴显然已经克服了恐惧的情绪,她没有再理会脖子上的银项圈,而是看着湘儿和瑶姬,仿佛她们两个才是囚犯,而不是她自己。她只是在考虑该如何处置她们。她除了偶尔会扭动一下双手之外,仿佛是在努力抹去关于荨麻的回忆,除此之外,她表现出来的只有如同她黑色长衫一样的冰冷、沉静。
只是那副罪铐让湘儿知道这个女人的心中带着恐惧,她强行将心中恐惧的喧嚣压抑到只剩下了一些微弱的呻吟。湘儿希望罪铐除了能让她知道燕痴的情绪之外,还能让她知道燕痴的想法。
但话说回来,她也同样庆幸自己不必去接触到那双冰冷的黑色眼睛后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