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白袍众,银蟾女王觉得他怎么看都像是看管自己的狱卒,能稍稍动摇他也算是个小小胜利。“这些人是那名先知造成的流民吗,肖陵游?”他们不可能全都是逃避先知的难民,因为他们之中向北走的人并不比向南走的人少。
“不。”肖陵游口气粗鲁,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瞥她一眼,只是审视着道路两侧,仿佛会有人突然从路边杀出来,将银蟾女王救走。迄今为止,银蟾女王都只能得到这样的响应,但她还是坚持着。“那他们是什么人?肯定不是骆驼城人,你们把骆驼城人全都赶走了,这个任务你们完成得很好。”
银蟾女王曾经看见过一队骆驼城人,他们大约有五十个,其中既有男人,也有女人和小孩,全都肮脏不堪,几乎因为疲倦而无力迈步。骑马的白袍众把他们像一群牲口般赶向西方。看着那种她完全无能为力的痛苦,银蟾女王当时连话也说不出来。
“奇肱国是一片富饶的土地,即使是这种干旱,也不会在几个月之内就把那么多人从他们的农庄上赶走。”
肖陵游的脸抽搐了一下。“不,”他终于说道,“他们是伪龙造成的难民。”
“怎么可能?他还在距离奇肱国几百里以外的地方啊!”
那名男子被太阳晒伤的脸上又显露出挣扎的神情,仿佛他不知自己该不该说话,又该说些什么。
“他们相信他是真的转生真龙。”最后他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厌恶,“他们说,他已经打破了一切束缚,预言里就是这样说的。男人抛弃他们的庄主,学徒抛弃他们的师傅,男人抛弃家庭,老婆抛弃男人。这是一场随风传播的瘟疫,而风就是从伪龙那儿吹来的。”
银蟾女王的目光落在一对彼此环抱着手臂、看着队伍通过的年轻男女身上,汗水在他们脸上留下一道道泥痕,灰尘布满了朴素的衣衫。
他们已经饱受饥饿的折磨————脸颊下陷,眼睛大得异常。锡城古国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吗?令公鬼在锡城古国也是这样做的吗?如果他是的,他就要付出代价。
现在的问题是,疗救锡城古国的结果会不会让它比现在染病的状况更加糟糕?即使是为了避免锡城古国陷入这种困境,而把它交给白袍众……
她竭力想继续这次的谈话,但肖陵游在说过那仅有的那几句话之后,又回复到以单字作答的状态。这不要紧,只要能将肖陵游的防线打破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银蟾女王在马鞍上转过身,想再看看那对年轻男女,但他们已经被白袍众完全遮住了。这也不要紧,那些面孔会常留在她的记忆里,伴随着她的承诺。